剑

夜冷如雨。

但最冷的不是夜色，而是陆九的眼睛。

仿佛如一把利刃，只要一扫，就能划破你的肌肤。

而现在陆九就坐在酒楼里用这双眼睛盯着对面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面容消瘦，身体单薄，看似弱不禁风，双眼确是浑浊一片，让人摸不清虚实。

他就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陆九。

两人都没有动。

画面似乎定格。

“我知道剑在你手里。”陆九缓缓道，声音沉稳而有力。

“剑只能在我手里。”少年的话语同样缓慢。

“交出剑我就放你一马。”

“可我不打算交也不打算放你一马。”

陆九眉头一锁，脸色一变，双手快如闪电，直扑少年，左手虚招夺剑，右手只取少年喉头。

“无影手”陆九果然名不虚传，“留剑不留命，留命不留剑。”陆九之快纵使可敌，但双手夹击，无法人剑两全。当然如果舍剑保命善有一线生机，舍命留剑就只能人剑两空了。

但那少年神色不变，左手举杯酌酒，剑在腰间，而右手的筷子却已不在。回过神来，只见陆九双眼怒睁欲出，圆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喉咙上擦着一双筷子。

正是少年的筷子。

绝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击的速度。

陆九还未全然倒下，少年已站起，拍下一锭银子准备离开。留下店小二脸色惨白。没有人能在店里死了人还能保持镇定，何况还是陆九这种江湖通缉十三年的巨盗。

少年刚到门口，就发现门外站着三个人，虬髯大汉，年轻女子，以及一名中年文士。

“不留下剑，恐怕你今天无法活着出去了。”红衣女子突然媚笑道。

“那也未必。”少年不动神色。

“好大的口气。”中年文士冷笑。

“今天毒娘子，夺命书生和我巨灵神在此，你就是插翅也难飞。”虬髯大汉厉声喝道。

少年没有接话，冷哼一声，身子已飞了出去。

三人顿时脸色一变，起身想追，却发现身子已无法动弹，半身冰凉，一股阴气弥漫四周。

少年已出门外，那三人缓缓倒下，脸上充满惊惧。

“快出来吧。”少年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这只有寂寥的夜和空旷的地，少年又与谁说呢？

“不愧是夺走剑的人。”一阵黑风呼出，却仍不见其人。四周笼罩着令人窒息的阴森。

无论如何寂寥的夜和如何空旷的地都能藏得住人，却瞒不过少年的眼睛，浑浊的，饱经沧桑的眼睛。没有人知道只是弱冠之龄的少年怎么会拥有这样一双眼睛。

“你也是为剑来的吗?”

“不，是为你。”

“哦？”

“看看你是不是配得上这把剑。”黑风中依稀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你现在认为呢？”

“我还未看到剑。”黑风中发出一阵阴恻恻的声音。

“我的剑只杀人。”少年冷冷道。

“那也值得。”话未说完，黑影已扑向少年，速度之快，少年也是一惊。

而黑影身形未到，已发出十三道碧粼寒光。

少年没有躲闪，轻轻将手伸向腰间。

剑出鞘。

没有人看到寒光是如何消失的，只记得少年的剑好似挥了几下。

那是一把毫无光彩的剑，剑长只有普通的一半，剑身粗钝无刃。

“这把剑…”黑影大概在紧皱眉头。

“这把剑不仅能伤人，更能杀人。”

少年起身，一剑凌空而发，飘忽诡异，但见碧光流转，看不出剑究竟从哪里刺出。

好在死人是不用看的。

黑影消散，地上一具枯槁。

光流影，剑回鞘。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少年慢慢向更深的黑夜走去。

没有人知道少年的剑从哪来，叫何名。他们只记住了冷夜下少年手中那把奇异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