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过得平滑，然后一直到放暑假。
暑假时小五的母亲将她另外两个子女接来，屋子里就更挤的。哥哥被安置在中央的小沙发上，妹妹与小五一起。成青听说小五有哥哥和妹妹，不由很奇怪，“为什么你有了哥哥，还可以生两个妹妹？”
小五笑道：”我哥哥也问过我母亲，我母亲说她们每次怀孕都在路上，比如我妹妹，就在江西生的，而且是躲在草丛里生的。”她抿嘴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情形。总之就是这样。而且，我亲生父亲是湘西少数民族人，那边没什么计划生育政策。所以也就更管不着了。”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哥哥高考的时候，要办身份证时才知道自己是个黑户，后来也没有上亲生父亲那里上户口，而是上到了母亲过继的家庭里，反正那家也只有母亲一个人了。”
她轻声笑起来，“所以，我们三兄妹，做了好多好多年的黑户。”
成青自己家里只有一个，也没有遇到过户口上的难题，并不懂小五说的这些。却也心生某种怅然。——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有涉足的境况，他无以做出任何评判。
世界上的生存方式千万种，无论如何比较，小五的这种，都算不得如意开心。
小五看着成青，又道：“我哥哥居然大学了，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你知道吗？他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外公都忧心冲冲地对他说：你妈妈还不回来？我也养不活你，我有个外甥在铁路局上班，到时让她安排你去售票吧。然后外公还是在小学之后，用在山里捡到的丑木头，自己动手做了一张课桌，搬着送她去了学校。你知道吗？那张课桌真的丑得要命，后来哥哥补中毕业，去学校搬桌子拿书本，老师都说，这桌子你还要啊？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哥哥运气好，中学考了县里的一中，本来也没钱去读，不过二中说，凡是上了一中线的，就免学费，哥哥就这么踉踉跄跄地上了高中，现在竟然混到大学了，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又问成青，“你在哪里读的大学呀？”
成青告诉了她。
她眼睛亮晶晶，“真好，我只去过三个地方，几乎一直在这个城市。”
成青抿嘴笑笑。
小五的哥哥长得不高。据说初高中，一直吃的是家里的腌菜，眼看着小学高别人一截，到后来成为高中的小矮个。他只比小五高一点点，脸圆圆的，看起来年纪很小，竟一点也不似十八九岁的大学生样。
小五带她过来见成青，他普通话讲得还不是很好，成青经常要分辨一下才知道他的具体意思，但他话不多，极为腼腆。与小五的长相与性格都不太一样。
小五的哥哥妹妹过来并不是单纯来玩，而是暑假时间稍长，想让他们来做暑假工。哥哥因为是男生，便由小五请人安排他去酒店打扫卫生了。而令成青想不到的是，小五的母亲，竟然让她的妹妹和小五一起去酒店上班。
而她才十五岁。
小五的妹妹和哥哥长得挺像，据小五说，是哥哥和妹妹都较像父亲。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小五的母亲一直带着小五，却将妹妹扔在老家的原因。
虽然很不乐意，但小五还是带着妹妹去了酒店。在新来的妈妈桑那里记了个名。新来的妈妈桑对小五挺客气，或许是知道前一个是怎么走的。她看着小五的妹妹，道：“她不会才十四五吧？”
她知道小五还未成年，妹妹肯定就更小了。
小五道：“十六。”
她叹了口气，“找个别的事做吧。她这个年纪，会引很多狼上来的。而且，她看上去又这么懵懂。”她压低声音，“有些人就好这一口。”
小五心里一抖，点点头，“那我再看看。”
她心里是极不乐意妹妹过来的。妹妹一直在乡下，刚刚初中毕业，还是小孩。平时接触陌生人的机会都小，怎么可能有陪酒呢？
她把这个话对母亲说，没想到母亲却说：“她不上班，学费谁出？”
小五说：“不一直是我出的吗？”
母亲却道：“你出，你一个月交3000块，你以为能做很多事？家里不要吃饭？家里生活费就要一天一百多了。”
小五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母亲道：“让她自己去上班，挣了钱就继续读，不然也和你一样，就去酒店上班。”
小五心火不停上窜，“您是没听懂吗？她会酒店上班很危险。”
没想到母亲却冷冷一笑，“危险什么？女人不都要走这一遭？”
小五猛然觉得冰冷从头浇下。她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她一脸老神在在，仿佛天经地义。继父坐在她后面，嘴角微微勾起，一脸神秘莫测。她想要反驳什么，却听母亲又道：“你以为我真的每天都出去玩吗？我也是去上班。你们现在陪陪酒就有一百块拿，我呢……”她吸了口气，没再多说。
但不久之后，小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母亲每天出门，是真的去上班了。她在红灯区租了一间房子，一直在上班。继父就是这样每天接她上下班！
小五不敢跟别人说。哥哥妹妹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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