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急 牙问题

不着急 牙问题

不着急

前天酒店续定的时候，被告知1号2号满房。我们跑去一家运动馆，购得几件大折扣商品后，忙忙碌碌赶回来。父子俩还没有定好新的，这边就得退房。我迅速归拢各件大小行李，搜索角角落落。

“11点半收拾也不迟。”

父子们用惯常的同情望一眼我，继续划拉各自的手机。我好像是他们随意遥控一下的机器人，在房间里不够流畅地来回打转。如果时光影像可以快过，桌上椅上架子上台面上，干衣服、湿衣服、书本、零食、充电器、水壶、雨伞等就会箭一样纷纷射入箱子、袋子。我跑来跑去，只是一片模糊不清、忽略不计的剪影，像雾又像风。

坐在大厅冰凉的木椅上，椅子大约是青士做的，也就是竹子，我刚知道的。脚下集合着随身行李。

“看看能不能只续一天。”我吩咐父子俩。

“不是说没房了吗？”

“说的好像是1号2号。”

一会儿，他们回来了，笑着接过箱子袋子，一起再回房间。

四月还有30日，五一的游客为凡事能推则推的我们，留下一个缓冲地带，可以慢慢谋划次日的下榻处。

昨夜，汽车声火车声贯穿了睡眠。今早，来自楼道或者隔壁的走动和说话，也是鸡犬之声相闻。人间烟火气，总归是热闹。新酒店除了耳根不很清净，别的，都挺好。耳根不清净也无大碍。

用房卡开门后，通常，一放下行李，我就扯出了纸巾。粘一点水，开始擦拭桌、椅、隔板、洗漱台、窗台等，把自己打回洒扫庭除者的原型。又很像一条跑在路上的小狗，在墙根、树丛一次又一次留下痕迹。经我的手触摸一遍，陌生的地方就熟悉起来，甚至常常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断检视纸巾的清洁度，直到全无灰尘，才能认可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有时候，酒店太干净，对着擦拭过的纸巾那种光明正大的白，我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非常满意，还是有一点点失落。

学生时代大扫除的时候，老师就是这么探手摸门头的。你在座位上，会无端地紧张，他会把拿粉笔的手突然变出一道黑……（雷云霞/20190502）

不着急 牙问题

牙问题

          ———2017年

有过不止一个这样的早晨，这样的早晨势必会逐渐增多增强。于是当第一眼看到柔媚的晨光穿透我蒙着一个冬天的尘埃呈雾茫茫状的玻璃窗，从前一幢楼顶涌入客厅时，我不禁抬眼迎视，暗含欣喜。晨光可以长驱直入，令我在逼仄的生活空间也充分意识到太阳已从南回归线徐徐返还。我捞出小乌龟放在搁板上，它眨一下亮晶晶的黑眼眼看看我，便专心地沐浴在阳光中了。然而此后晨光旖旎的餐桌上我却再不能从容进食，因为我的牙果真出问题了。

这个业已阑珊的冬季，一直少雪无雪，呼应它的自然不乏人们身体方面的病痛，感冒、咳嗽、发热纠缠到每一个可以纠缠住的大人或者孩子，我也鼻涕眼泪地折腾过几日，最难过的还是牙痛的不绝如缕。在抗生素的帮助下，持续性牙痛熬过去了，间歇性疼痛又闪亮登场。那天早上，我从一个阴郁的梦中挣扎出来，梦中的马路满是沟渠，无法行走。我带着儿子从火车下来，找不到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去到或者说回到我的目的地。过一条沟渠，渠内污水涌流，旁边的工人帮我抱过去儿子，我自己也跳过去了，大衣却湿了一片。经过貌似干涸状如沟渠的地方，总在提醒儿子要跳着过，踩踏极有可能陷进去……醒后，一个无意中的面部动作，突然引发左侧某颗上臼齿尖锐地疼开了，这种疼高居在一个令我绝望的程度，持续几分钟才烟消云散。坏了，必须找医生看牙了！

第一天，几次尝试面部动作，有时候是微笑，有时候是抿嘴，总可以再度领略那种疼法，后来我不得不保持呆若木鸡的表情。第二天约好女友陪我改日看牙病，先生见我嘶嘶哈哈，频频皱眉，问：“是不是很难受？”岂止是难受，真不如不活。第三天我不敢再做拖延，躺在了牙科的检查床上。在我口腔中安居乐业三十八年之久的大小牙们战战兢兢地裸呈在手术灯光下，听任药水和器械的冲洗、钻探。我下意识地双手紧紧拉住毛衣的高领，脖子也露出来，自以为这样有助于最大限度地打开口腔，似乎在补牙同时还要进行气管插管。左侧上下臼齿各有一颗蛀牙，分别钻了洞。据说还杀死了一处牙神经，其时疼得我条件反射抵挡一下大夫的手。还好操作一次性完成了，如果我出手早干扰了进程，还得再杀一次，再疼一回，到时候真得捆住这双添乱的手了。

补牙的痛苦不同于生子。除却个别产妇胎盘久久不下的意外情况，有过生产史的女人都领略过那一刻心酸而甜蜜的滋味：当孩子终于由膨胀到极至的子宫和产道顺利出生，母亲也从巨痛中得以抽身，霎那间涌来的无比轻松宁静，真像从地狱一步登入天堂。补牙却不能如此立竿见影，疼痛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你得三番五次去换药，巩固成果。先生说：“不行就拔了吧。”唉，补牙不就是坚守婚姻吗？能补好就不必拔除，能维持就不能离掉。何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补过的牙好歹还是自己的牙，而新装的牙怎么说也是一个异类，需要费心去适应。无论能否补好，补一补试试看吧。

晚上我给先生和儿子也倒好涮牙水，监视他们一一洗涮完毕。我反复强调：以后我们三个尽量不吃甜食。其实多是我在吃，常常像兔子一样嘴不停地吃零食，我真是自做自受。

一天涮两次牙不够，我建议大家涮三次吧。（2007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