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糊的窗棂上映照着上下乱窜的烛火,半截蜡烛的灯芯已经露出很长了,一点点地被烧黑,弯曲,摔落下来。融化的蜡烛决堤似的冲了下来。女人捏着刚掉下来的蜡油,在手里搓着,一点一点地收集起来,生怕浪费了。炕上围坐着八个孩子,两个男孩,六个女孩。只有两个孩子年纪大一些,十来岁的样子,其他几个孩子小的只有一岁,大的六七岁。孩子们像是背了重重的龟壳,缩在壳里,把一块破被子拱成穹顶。
最大的男孩眉头紧锁着,眼睛盯着火苗,耳朵朝向门的方向,像机警的老鼠一样不断抖动着耳朵,捕捉外面任何的响动。大一点的女孩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衣服。灯光太暗了,针头时不时地刺进指头里,她稍微停一下,把指头含在嘴里舔一下,侧着身子靠近蜡烛一点。
女人搓着蜡油,眼睛盯着窗棂上的黑影,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响动。沙沙声,那是起风了,吹过树梢的声音;吱吱声,那是房檐上老鼠打架的声音;簇簇声,那是塑料纸在地上刮过的声音;咕咕声,那是老树上猫头鹰的呜咽声;吧哒吧哒的声音,是哪家男人醉酒过路的声音,这种声音让她紧张,要是这声音由近而远,她会舒一口长气,要是这声音由远而近,她的头皮都会紧绷起来,毛根都能竖起来。她坐直了身子,仔细辨认着各种声音。
夜拉下了它的黑脸,把任何挑战它的灯光都包裹在里面,任凭火苗怎么跳动,都逃不出它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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