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约深秋

作者: 斜风细雨吹 | 来源:发表于2023-11-03 13:05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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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8期“秋”专题活动。

又是秋天,这夏日繁盛的荷塘一片凋败狼藉,荷叶枯黑贴在有些发浑的水面上,像湖面一个个晕开的老年斑,残茎突兀地指向天空,在控诉着什么。岸边,枯草残枝在瑟瑟的风中打着滚,黄里又黑又灰的树叶密密实实铺了一地,不时翻动着转圈。几个冻得红肿哆嗦的柿子还挂在黝黑的枝头上,当初没被摘下来,只能等着熟透摔下来四分五裂的苦命。周围安静极了,草丛里篱笆角落树底下沙土中少了往日不知疲倦的合唱团,看来他们已经走了,在秋老虎的索命镰刀和前些日子一场接一场冻秋雨的催促下被迫上了路。何止是他们,还有蝴蝶蜻蜓蟋蟀蚂蚱瓢虫......都说秋天静美,静是因为有太多的离开,造成空荡荡的静,美也许是五颜六色的易容妆扮,那又何尝不是临行前的诀别留恋。多少离别发生在这个季节,有暂时的,而有些一别即是永远。

一直伏在凉亭护栏上发呆,丁紫秋觉得胳膊有些酸疼发木,就站直身体,甩甩双手活动了几下。他早到了一会,绅士都是这样的,晓蕊还没有来。

这是燕京大学西北角的碧榭亭,是远近著名的情侣约会圣地。以前他带着晓蕊经常来这里,私密不受打扰,学校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这圣地也带来了好名声,燕京八大校一聚首,每次都会被别的学校同年老乡羡慕加嫉妒地调侃八卦,赞叹燕大管理就是以人为本,个性自在,成就了多少业界伉俪。咳,结成伉俪是好的,但要是搞得拧巴,也可能会冤家路窄。

说起来和晓蕊相识相知,就是跟秋天登山有关,更准确的说是因秋结缘。她俩是老乡,此前不认识,在距离故乡一千七百多公里的燕京,都以地级市来组织同乡会,其实他俩老家也有三四十公里的距离。那年国庆后第二周周末,同乡会组织迎新活动,要求大二老生为主负责,既让大一新生兼老乡快速融入,又有相互帮助交流的意思。他头天晚上打游戏到凌晨,结果起晚了,急赶慢赶到香山脚下集合点,就看见秦欣秘书长和三四个同乡在等着。

见了他秦秘书长就嚷嚷起来:你这家伙是迎新吗?是新生迎你啊!不像话,太不像话。本来就该晾着你,可人家小老乡一直在等你,赶紧地陪着爬山追他们吧。

暗地里对他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旁边一个皮肤白皙、戴着圆圆眼镜的中等个子女生满脸通红,分辩道:我哪知道他是男的,秘书长你欺负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秘书长打着哈哈说,快走吧,他们已经出发十分钟了,你们得追上别耽误。

后来他才知道,晓蕊本来要跟着大队伍一起走,秘书长就对她说,你真正的老乡紫秋还没到,都是南翔县的,应该是隔壁乡镇,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公里。我和紫秋有七十公里,相邻县的。你要不要等等他,在这有个真正的老乡不容易啊。

当时晓蕊想了一下就答应了。她没料到一个男生还能叫这么有色有调的名字,紫秋,紫色的秋天,这绝对应该是女孩的名字。

上山路上,他给晓蕊介绍起香山的由来,接着是燕京奇闻异事。晓蕊静静地只听不说话。就在紫秋不知道该继续还是该换个话题的时候,晓蕊开口了: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男生叫怪怪的!他沉默了一会,抿了抿嘴唇。晓蕊见状又说:我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他咽了咽嗓子低声地说:我是秋天生的,紫是我妈留给我的第一个字,也是最后一个字。十九年前紫秋妈妈生他时难产走了,是他爸独自一人带大的。晓蕊定定看着低着头的他,轻轻说了声对不起。跳过这个话题,此后一路上,晓蕊主动跟他打听起了学校轶事和同乡会的老乡们情况,气氛慢慢温和起来。

活动后,紫秋去燕京校园找了晓蕊几次,逐渐变得熟络起来。真正建立恋爱关系是寒假回家,一路上紫秋照顾有加,共同的生活习惯和踩在同一片土地上建立的信任,让他俩走到了一起。为此,秦秘书长大为得意,以月老自居,敲诈了紫秋好几顿酒。

平静的校园生活再美好也只有四年,何况他俩还差了一个年级。紫秋考上京城研究生,两人还能多平稳一段,可是爸爸一个人太不容易了,紫秋决定要尽快就业。晓蕊也支持他的想法。为人子女,如果在经济上不能独立,隐形的脐带还不断吸取家庭养分,无论身躯再高再壮实,充其量还是个没长大的社会婴儿。

眼下已是十一月,紫秋昨天又跑了几个招聘会,散发出去几十份简历,加上前几次的都有快两百份了。他最开始找的都是京都片区的企业公司,后来扩大到京津冀和雄安。现在高铁通行方便,方圆三四百公里他都能接受。可是回音寥寥无几。企业和市场似乎也在入秋。晓蕊前几次还热心打听他应聘情况,这两次他不提,她也有意放一放,有形无形中他们之间有个阴影在发酵膨胀。他感到了由外到内不断钻入的丝丝寒意,这该死的深秋!

不知又过了多久,远处出现了一个橙色倩影,正向这边走来。应该是晓蕊。看起来是那么柔柔弱弱,孤孤零零,在肃杀的秋风中,在凋敝的大地上。他突然涌起一阵心疼,不由得握了握有些冰冷的双手,紧步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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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细雨吹,不惑之工科男,一向胡思乱想求真,文字是不羁梦想,愿共享格子世界的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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