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玛丽接到萨曼莎打来的内线电话,说要一起吃饭。爱德华恰好与网球俱乐部的几位绅士约了早午餐,玛丽便提上小手袋跟萨曼莎一起出了门。
穿过大堂的一小段路上,停下来与萨曼莎打招呼的男性已经不下十个。玛丽有些吃惊地看着萨曼莎:“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嗯?并没有。只是玩得很开心而已,”萨曼莎云淡风轻地说,“不过我可没有跟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回房间。”
玛丽打量了萨曼莎一下,不知道这话的真假。
“真的啦。我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了,没兴趣躺在别人的床上。但是,你以后晚上十点到第二天中午在这里点的餐,都可以不算钱。”
玛丽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会是……”
“叫了客房服务啊,送上来的是夜班经理,就顺势……服务倒是相当周到。”萨曼莎仿佛在评价一家餐馆。
玛丽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在这个问题上跟她达成任何共识,只好提议:“咱们去三街角的那家店可以吗?”
“没问题。”
两人回到酒店时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玛丽刚踏进酒店,一位侍应生便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告诉她特雷思曼家的都德小姐请她过去用午饭,并且希望她能顺便从酒店里带一块轻乳酪蛋糕给她,钱已经付过了。
玛丽愣了愣,转向萨曼莎。
萨曼莎连忙摆摆手:“我可不去。美好的中午,我准备在那群单身男子里挑一个陪我。”她说着,整了整自己的前襟,朝小咖啡厅走去。
玛丽便转向侍应生:“请问轻乳酪蛋糕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另外,我们领班听说是玛丽·高瑟夫人和特雷思曼家的四小姐要的,便额外加了两块。您请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厨房拿过来。”
“好的。”玛丽点点头,在旁边找了个小沙发坐下。
不远处的萨曼莎已经挽着一位留着两撇精致小胡子、西装笔挺的中年男性,朝电梯口走去。她冲玛丽抛了个媚眼,玛丽有些哭笑不得地挥了挥手,示意她玩得开心。
那是萨曼莎最喜欢勾搭的类型,事业有成,优雅有品位,而且往往要么是离了婚的要么与家里的夫人关系并不融洽。这种男人不会哭着闹着要和萨曼莎定终身,所以她能毫无顾忌地享受美好浪漫的恋情。
“高瑟夫人,这是您的蛋糕。祝您和四小姐用餐愉快。”侍应生将手里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玛丽。
玛丽微笑着点点头,接过蛋糕。
特雷思曼家的老宅在岛的另一端,与热闹的度假区遥遥相望。都德派来接玛丽的车平稳地行驶在林荫大道上,玛丽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沉醉。
这一大片林子是特雷思曼家族的自留地,保持了原始的风貌,而且除了每年的猎鸭大会,这里没有任何杀戮的活动,因此保持着勃勃的生机。有两只觅食的鹿看到车子行驶而过,甚至抬起头来瞅了几眼。
住在这样的地方,可真是太幸福了。玛丽心里颇有些羡慕。
要是这个家族没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利益纠葛,仅仅只是安静地在这片富饶的土地上生活,艾莉、薇薇安也会觉得很幸福吧。玛丽这样想着。只可惜,无论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去哪了我等了好久呢。”还未等仆人通报,都德就从楼上蹿下来,一把拉过端正地站在门口的玛丽。
“早饭和萨曼莎去了三街角,有点远。”玛丽解释道。
“哦,咦?她不来吗?”都德拉着玛丽“噔噔噔”地冲上楼。
两人走进都德的房间,在地毯上坐下。
“她找了个男伴。”玛丽缓了口气,回答道,将蛋糕盒子递给都德。
“哟,挺快的。”都德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舀起一勺蛋糕,放进嘴里,露出无比享受的表情,“这轻乳酪真是一绝。快尝尝,咦怎么还多了两块?”
“领班送的。”玛丽说着也舀了一勺放进嘴里,那蛋糕还带着一丝冰凉,入口即化,乳酪的香气瞬间冲上鼻头,萦绕在口中。的确是非常美味。
“这么好么。”都德喃喃着又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在楼下吃的话给薇薇安或者萨拉姐姐看到,肯定会说我。她们都觉得正餐前吃甜点应该被吊起来揍,殊不知甜点就应该在正餐前吃才最美妙。”
玛丽哈哈一笑。
“萨曼莎昨天玩得开心嘛?”都德问。
“嗯?”玛丽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一开始在的,后来遇到……”都德顿了顿,继续说,“遇到我的前姐夫,也就是萨拉姐姐的前夫,我就回来了,萨曼莎一个人在那玩的。”
玛丽点点头,描述了一下早上两人出门时的情景。
都德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你们夫妇俩跟她性格相差甚远,怎么就玩在一起了?”
“我和萨曼莎呢,是大学第一年的舍友;她和爱德华是一个专业的,不过后来她换了自己的专业,所以现在在一家报社当主编。”
“哦?什么报纸?”都德饶有兴趣地问。
“都城日报。”
“咦……那个貌似内容还很……我爷爷经常看啊。”都德有些吃惊,没想到那样一份报纸的主编竟然是这样一个女性。都德瞬间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丝信心,说不定她也可以像萨曼莎那样成为一个成功的事业女性,从此不受家族的束缚。
“是的,萨曼莎工作的时候还是非常认真的。”玛丽说着舀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
都德点点头,安静地吃了一会儿,又开口道:“玛丽,你应该听说过我家那个家族树的传言吧?”
玛丽一愣:“嗯……算是听说过,不过只是零星的一些内容。”
“嗯,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说说这些事,”都德放下勺子,“我怕你以后知道得多了,就不跟我来往了。”
玛丽摇摇头:“我想不会的,而且你以后不是说要来都城大学念博士吗?我们还能经常见面。”
“嗯,是。所以我得先把家里的这些事都说出来,要不然心里会有一些负担。特雷思曼家族树的传言是真的,我们这一代,就剩我和特蕾莎没有成年,但很明显,特蕾莎就是这一代的祭品。”
玛丽愣住。
“是的,我们家里都称他们为祭品。就像是给家族树献祭一样,早早地就去世,然后骨灰被挂在树上。特蕾莎跟我一样大,只是小了几个月。所以父亲他背叛妈妈的时候妈妈正怀着我。父亲死后,爷爷发现了特蕾莎,于是把她带回家里。她从小体弱多病,家族的祭品向来都是体弱多病的,所以便把她托付给了离婚回家的萨拉大姐,萨拉大姐的女儿就是下一代祭品。”
玛丽瞪大眼睛,几乎忘了将手里的一勺蛋糕放进嘴中。
都德噼里啪啦地倒出来这么多信息,让她一瞬间有些难以处理自己的表情,只能愣愣地看着都德,等她说下去。
“特蕾莎随时可能去世,必须要跟在萨拉大姐身边,避免到时候尸骨回收不完全。”
“可是……”玛丽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上次看到特蕾莎的时候,她没有病入膏肓的样子呀……”
“额,是这样的,祭品生命的终结都很突然,唯一的征兆就是从小体弱多病。唉,”都德拍拍自己的鼻子,“要是特蕾莎的鼻子能移植到我脸上就好了。她遗传了父亲的眉眼、嘴唇和奶奶的小脸,却没有遗传到特雷思曼家族的鹰钩鼻。她的鼻子可小巧玲珑了。”
玛丽一愣,她本以为都德要说一些“同情她们”之类的话,没想到她却说出这种令人发指的言论,仿佛身为祭品的特蕾莎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器物,一个有使用目的的器物。
都德没有意识到玛丽心理的波动,她遮住自己微微有些勾起的鼻子,说:“看,这样是不是跟特蕾莎长得一模一样?啊,对了,你上次就匆匆瞥了她一眼,估计没什么印象,我让她过来给你看看,嗯,顺便把剩下这块蛋糕拿走。”还未等玛丽阻止,都德就拉响了铃铛,一个女仆走进来。
“利拉,你去把特蕾莎小姐请上来。”
“好的,都德小姐。”
都德转向玛丽,继续之前的话题:“特雷思曼家族的男人都有偷腥的毛病。萨拉大姐的前夫也是。那个男人叫威廉·特雷思曼,他们家族是最原始的特雷思曼家族的分支,一直在北境生活,与当地的驻军关系密切。当时爷爷为了获得北方军的支持,就把萨拉姐姐嫁给了威廉。没想到,威廉和我们父亲一样,在姐姐怀孕的时候偷腥。结果姐姐生下了祭品,而他的偷腥对象却生下了北方特雷思曼家族的继承人,一个男孩。萨拉姐姐一怒之下就离了婚回本家了。”都德说着将最后一口蛋糕放进嘴里。
“所以,我昨天看到他的时候相当生气,真没想到他竟然还厚着脸皮来这里度假,不知道特雷思曼家不欢迎他么。”
“唔……嗯……”玛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发出一些声音附和。她宁愿不知道这些家族秘密。以前她还可以笃定地认为那些传言都是别人胡说,现在从都德的嘴里听到,就算是她也不能再心安理得地假装不知情。
“都德小姐,特蕾莎小姐来了。”门外传来女仆的声音。
“好的,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玛丽抬起头看到特蕾莎怯生生地站在门口,她的确长得比都德美,她有着都德最吸引人的脸型、眉眼和丰满的嘴唇,但却生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鼻子,简直像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子。她冲玛丽温柔又含蓄地笑了笑,接过都德递给她的蛋糕,欠了欠身就走了。
“看吧,是很美吧?只可惜爷爷不让我去整容。”都德转头对玛丽说。
“嗯?”
“我求了他很多次了,他最后才说,如果我哪天必须动手术了,再考虑整容的事。特雷思曼家特别注重身体的完整性,整容可是大忌。”都德说着在玛丽身旁坐下来。
“你已经很美了呀。”玛丽说。
“那不是还能更美嘛,美无止境,”都德笑道,“午饭好像快好了,要不让利拉端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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