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

作者: 任飛宇 | 来源:发表于2019-03-29 15:46 被阅读31次

    离殇

    文/白云

    那年他十三岁,她十岁,同在琉璃国为客。说好听点是客人,而实则是被亲人舍弃的棋子,留在琉璃国的人质。他叫她丫头,她叫她无忧哥哥。

    因他们的身份特殊,在莲池宫中,所有人都远疏离他们,如果将来两国交战,他们的命运将连宫女都不如。要么被救回国,要么挂于城墙之上被杀,他们多数则面对的是后者。这就是身为皇室子女的悲哀。

    小小的她无依无靠的生活在冰冷的莲池宫,他是她唯一的依靠,每晚都是他陪着,给她讲故事,哄着直到她入睡他方才离开。

    两年过去,他十五岁,她十二岁。她不再是那个面色苍白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变得如即将绽放的花骨朵,狡慧如狐。那双如黑宝石般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只有他的影子,如尾巴般跟随他的身后。

    那日他偷偷告诉她,他们的国家将与琉璃国开战,已偷偷派人前来营救他回国,他问她怎么办?她抱着他大哭,让他不要离开她。但马上两国即将开战,如果他不离开,面对的将是死亡,而留下她一人在面对战火纷飞的琉璃国,他是万万不肯。

    最后,他带上她一起离开,未逃多远,就被琉璃国的追兵追上。前来营救他们之人留下拦截,让他们两人共乘一骑快马逃离。

    眼看追兵将至,他知自己被捉回去将死路一条,留下丫头一人面对的是比死还残酷的酷刑和冰冷的无尽岁月,便将身上所有值钱之物全交给丫头,把她装扮成一衣衫褴褛的男孩,让她好好躲藏好好活着。如他回来便带她一起离开;如若等不到,风声过后就回自己的国家,说完便骑马引开那些追兵。她一直呆在那个地方一等就三个月,见他不再回来,才一步三回头地哭着离开那个地方。

    五年后,一白衣少年在云国京城被一群官兵追杀,他手中之剑剑身清亮如水,削铁如泥。以他的身手原本那些官兵无法伤他分毫,但他想来这是她的故土,不愿与她见面之时看她为难,便从未杀过她国中的一兵一卒。此时见前面一座园子,便跃墻而入。

    此时他一身如雪白衣鲜血点点,如盛开的朵朵梅花般,衣衫虽有些残破,但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见狼狈。待他翻身落入园中,一眼看见那身着一袭白纱罗裙、端坐在花树之下弹琴的她时,他灿如若星辰般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见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慌乱,然后灵动的骨碌碌转了两圈,方不慌不忙站起身来。

    他以为她要大喊救命,身形一闪便到她身旁蒙住她的樱桃小口有些紧张地道:“别喊!我不会伤害你,只是占避一下!”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简单的说了句“我有办法帮你”。便转身掏出怀中一方带着体温与馨香的丝巾,轻轻的蒙在他英俊如女子般的脸颊上,然后把他头上束着的头发披散开来,左右端详。

    他感觉鼻端的香味似曾熟悉,似记忆中她的体香,瞬间脸红至脖颈处。见他一刀剑阵中出生的男子如此,她不禁有些好笑的莞尔。

    她把花树上那件鲜红如血的斗篷取来帮他系上,伸手至旁边拿出一本琴谱,她让他拿着琴谱坐在她的旁边作势教她弹琴。

    待那些追兵到来之时,见是两位二八倾城佳人正端坐抚琴,琴音袅袅如珠玉飞溅般清脆悦耳。便躬身向他们打探可曾见有受伤男子逃进园中,她轻摇臻首,那官兵不见她有毫不慌乱,便不疑惑有诈,行礼离去。

    看着追他的官兵渐渐远去,他躬身向她一揖便匆匆离去,来不及问她的姓名,但那双灵动狡慧的大眼睛却和烙印在他心里的那双重叠。

    再次见她时,她是云国正被送往魏国和亲的公主,而他是前来刺杀和亲之人的刺客。在撩起轿门看见身着凤冠霞帔之人是她时,他不由一顿。此刻那双烙印在心里无比熟悉的眼睛满含惊恐与委屈,如受惊的小鹿般水汪汪地正盯着他看。他的心感觉似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了下,他放她离开。

    他被保护她的人马围攻,退无可退之时,她却跌跌撞撞的故意落在了他的手里并做了人质。他与她一起躲进深山,他问她为什么救他时,她淡淡的说:她救他是为了他能带她离开那个牢笼。她不想嫁给一个可能是一位须发皆白的陌生老头,她要前去寻找一位儿时的朋友。

    他默默的跟随她身后,欲护她安全地寻到她所找寻之人就离开。谁知在半路遇上追兵,她为救他而挺身挨了一剑,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匆匆带她回了他的王宫。

    至她进宫,他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守护在她身畔,待她痊愈后他亦立她为后。满朝文武大臣黑压压的跪满大殿反对,说她是妖女,是敌国派来的奸细,是来霍乱他国朝纲。他一意孤行,霸道地说谁要是敢再诋毁她,将全部赐死。

    大婚之日,他满心欢喜,而她只是身着一袭洁白的素服,她说她喜欢白色,他便陪着她一身白衣拜堂。整个朝堂都议论皇上大婚身着素衣不吉,但他充耳不闻,只为博她展颜一笑。

    婚后,他待她如珠如宝,嘘寒问暖,温言软语;而她始终清冷如霜,寡言少语。一日,他兴致盎然地拿出一张古琴,邀她同奏,她只是淡淡地说太过困乏,便斜倚在案几之旁。他依然兴致不减,一边抚琴一边用从未有过的苍凉声音唱到:

    “春花秋月,夏蝉冬雪,独忆潋滟岁月;繁花三千,万里河山,怎及伊人笑颜?

    当夙愿化为执念,当时光碾压诺言,当伊人渐远,该怎样,留住你掌心的温暖?

    爱与恨,悲与欢,谁冥冥掌管?解不开的生劫,放不下的纠缠;一曲离殇肠寸断,云烟深处,明月几时圆......”

    一曲唱罢,他低首不语离去,她见他眼角处有泪光闪烁。她心中似有碎裂的疼痛,之后她不再见他抚琴。

    他刚好二十出头,正值风华正茂的壮年,却身体每况愈下,太医多方前来诊治他都推辞不让号脉,只是让太医随便开健体之药。

    两年后他自知深中奇毒,命不久矣。便屏退所有的内侍宫女,对她说道:你走吧!我命不久已,药石于我已回天乏术,再也不能护你周全,也不再对你国子民构成威胁!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他居然全都知道!而她每每端去的毒药他都笑着满脸幸福地喝了下去,究竟是他傻还是她笨?

    她心如刀割,流泪问道:“既然你早知我会对你下毒,为何还留我在身边?”

    “因为我想留你陪在我的身边,哪怕只是一年也今生无悔啊!傻丫头!”他伸手擦拭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

    她浑身颤栗,那声“丫头”让她肝肠寸断,梦中曾无数次听那少年唤她丫头,而那人陪在身边既已几年之久,自己居然现在才知。

    她不顾一切的扑向他的怀里:“你真是曾在琉璃国的莲池宫救我的无忧哥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我的无忧哥哥?为什么?”她声嘶力竭地冲他吼道。

    他含笑轻轻地道,“第一次你救我时就认出了你......只是我知道你的父皇派你前来刺杀于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离开我,更不想让你为难……”

    他微笑着慢慢地合上了双眼,耳边似乎又响起当年她如银铃般无邪动听的叫声:无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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