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炀有时在安静下来时开始回望生命来时的路程,青春的影子早已成为长长的抛物线,在五十多年人生岁月里装点着她太多记忆的梦。
小小的时候,她总以为自己是最不被人痛惜的那个。某时看到一个扒着门边,伸出少半个脑袋,一双胆怯眼睛偷偷地瞄着外面的世界的小女孩的照片(抑或是心中的某个臆想吧),恍惚之间,就觉得那就是自己,少不更事的自己,胆怯的自己。年轻时的父亲对于自己没有儿子的事实无法接受,家始终笼罩在战火硝烟的气氛当中,那是对着母亲;亦或是冰雪腊月,瑟瑟寒冬,那是对着曹炀姊妹五个。那时的小人,一嗅到家庭的“火药”的味道,心就开始收紧,似乎被人有力的大拳头紧紧地攥着,窒息到喘不上气来。后来发展到听到父亲的声音,心就立刻慌乱,胃就会无端的痛,痛到烟消云散时才会慢慢恢复。窒息到无法忍受时,曹炀还是可以找到避风港的。即使奶奶的样子在她去世二十多年后已无法在脑海里还原出最清晰的模样,但那份温暖似乎从未稍离。那种感觉虽然被岁月埋在了心底深处,但偶尔翻开看时,依然如沐春风,如在最灿烂的阳光照耀和抚摸下,浑身幸福到酥软。小曹炀受到惊吓后,会躲在奶奶温暖的怀抱,胳膊挂住奶奶的脖子,身体随着奶奶纺棉的动作也一下下地晃,安全,所以满足和幸福。最快乐的莫过于奶奶偶尔也停下来,和小小的她玩会“挠痒痒”的游戏,那会,曹炀快乐地大笑着,瘦弱的身体在奶奶的怀抱里兴奋地翻滚。玩着,玩着,她有时就在棉车的催眠曲里安然睡去,然后被奶奶抱起放在床上。受惊吓所形成的那道伤痕,会在奶奶的疼爱里快速地愈合,犹如一场春风吹过后满树的绿油油的新叶,焕发出的生机让你忘掉了它在寒冬里的可怜和萧瑟。
虽然瘦弱,但谁也挡不住曹炀成长的脚步。她上学了,开始学认字。虽然放学后她要看护自己的妹妹或者为家里的猪和羊拔草,但她在课本里找到了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好奇心一下被点燃,那种对新事物的渴望让她着迷,沉醉。她成了村里其他孩子学习的榜样。每晚,奶奶依旧在忙完其它活之后纺她的棉花,这个小人就搬个小凳子,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借着奶奶纺棉用的煤油灯写作业。每天都写,写得非常认真,每次写完,小小的鼻头都是被煤油灯熏得黑黑的,免不了又被奶奶调侃一番。她快乐着,幸福着,她第一次发现,通过自己的努力,她也可以找到幸福和满足。内心也怯怯地希望,那个父亲也能注意到她的努力与优秀。慢慢长大的小人终于发现,她长大了,但父亲的心却没有任何改变。她更沉迷于书本,性格变得更加胆怯和寡言,也一度很孤僻。有那么一段时间,曹炀迷恋上了一些悲情小说和歌曲,经常看得听得泪流满面,不知是为书中的主人公还是为自己.....
青春期就是在迷惘与泪水中度过,那时候的曹炀母亲应该也是忙活家里的里里外外,除了抚养五个女儿,内心承受着被丈夫嫌弃而无法言表的悲哀,每天的生活重压让她抽不出时间对孩子有太多的关注,年少的曹炀内心是孤独的。似乎只有书本里才有她想要的世界:丰富精彩,各色人生。她愿意把自己沉浸在书的海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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