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两年了,每每回忆起来,浮现眼前的不是他的音容相貌,而是他那双布满老茧,遒劲有力的大手。
1 拿枪和拿铁锹
父亲的手,本该是拿钢枪的,命运弄人,最终拿起了铁锹,成为了一个煤矿工人。
父亲出生于普通农民家庭,家里姊妹众多,排行老三,属于爹不疼,妈不爱的尴尬位置,因此,自懂事时起,就立志要离开家乡,独闯世界。
18岁那年,父亲靠帮人家玩命干活,巴结上了村里的同姓长辈,争取到县里征兵名额,还非常了不起地验上了特种兵。就在他翘起两郎腿,开始憧憬着军营生活,做着军官梦时,噩耗传来——好事硬生生地被权势家族的儿子夺了去,气得他几天几夜不吃不喝,甚至暗暗埋了不想活了的心思。
同村的这位长辈,怕他出事,想办法以招工的名义,将其推荐到一家国营煤矿去上班,就这样,父亲总算摆脱了农民的身份,吃上了人人羡慕的国佳粮,即便如此,那个军官梦,仍是他一辈子的痛楚。
2 能工和巧匠
我六岁之前的童年,都在老家母亲身边长大,长到上小学的年纪,才去父亲单位,一家人团聚。童年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刻,就是父亲归家的日子。
年幼的我,搬个小板凳坐在大门口,掰着手指头算天数,算着,算着,父亲就回来了。他天生有军人的气质,腰杆笔直,走路时神彩奕奕,自然摆动着一双过膝长臂,见到我们,俯身毫不费劲地将我和哥哥,一手抱一个搂到胸前,我现在还记得父亲身上那股淡淡的香皂味。
接下来,我们必定会缠住他,翻他的行李,每次都是超级惊喜,木头做的手枪,用铁丝扭成圆形的铁环,还装有四个滑轮的小车……这些乡下的孩子闻所未闻,艳羡不已的玩具,都是父亲利用业余时间自己设计和制作的。
小时候的我,经常撒娇地趴在父亲腿上,把脸贴在这张宽大温暖的手掌上,感受它的温热,多么神奇的大手啊,能创造那么神奇的物件。
3 舞文和弄墨
等到真的和父亲住在一起,我才知道,父亲是何等聪慧,何等勤劳之人。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这首《沁园春·雪》是我人生中读过的第一篇文章。父亲将它一字不漏,龙飞凤舞地书写在家的整面墙上,这是我对书法和文学的最初启蒙。在小小的,蒙昧的心田里,悄悄种下对生活的希望和对美好的向往。
父亲的手,托举起了全家人的幸福,让我们展现笑颜;父亲的手,托举起了我们的人生,让我们看到更辽远的世界。
父亲,他在。在每一个没有了父亲的父亲节,在每一个日日夜夜,在我埋头写字的夜晚,在我每一声吟诵的诗歌里……
父亲,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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