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管是佛寺还是道观常常会在大殿之中设有功德箱,一来可以了却那些信男善女的心愿,二来可以筹措善款维护寺庙。因此的确是个不错的设置。
十几年前,我与几个朋友一起去游峄山。那时峄山刚刚商业开发,零星的几个景点都是仿古建筑,实在无味无趣,倒是满山的苍翠云雾更吸引我们的眼球。沿盘山公路驱车向上,九曲盘绕的路,两边无限的风岚山色甚是壮观。下了车徒步前行,峰回路转,一红墙黄瓦的寺庙矗立于眼前。只是墙皮脱落,露着白色腻子,如同泪流满面的脸庞。山门更是斑驳,朱漆卷起,木纹尽显,一片破败之相。门额上也没个匾额,不知道是什么寺庙,不用仔细看就知道是个粗制滥造的仿古建筑。大开的山门之中,却隐隐约约有穿着黄色袍子的和尚的身影。
我因好奇就走了进去。一进大门就是一座三开间的大殿,巍峨高大,但也没有匾额。跨过高深的门槛,猛抬头,一尊释迦摩尼佛金身坐像庄严肃穆,面前的供桌上香烟缭绕,看来有人在此打理。我觉得既然进了大殿,那就拜一拜吧,于是磕了三个头,看到前面有一个篾子做的笸箩,里面有大大小小不同面值的钱,那是一个功德箱,旁边还有一个红格子的本子,上面写着:“功德簿”。我摸出五元钱,投进了笸箩里,拿起笔来把自己的名字和钱数记在了功德簿上。刚停下笔,不知何时闪进来一个穿着黄色僧袍的年轻和尚,他先是双手合十向我打了个招呼,然后斜眼看了一下功德簿,突然脸色凝重起来,拿过笔来就把我的名字勾掉了,很是轻蔑地对我说:“不够二十元,不能上功德簿。”说完竟从笸箩了拎出那五元钱摔给了我。一开始我被他弄得蒙灯转向,没明白是个什么情况。当他用一副不屑的神情看我时,我立刻火冒三丈,质问他道:“你是个出家人吗?钱多钱少都是我的心意。不上功德簿可以,你也不能用这种态度吧?凭什么把我捐的钱扔出来?”“钱太少,不收!”和尚朝我摆了摆手。我气得极力争辩,这时又一个年轻和尚从后面走了过来,两个人竟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有下架子打我的气势。我的几个朋友听到吵嚷声赶紧跑了进来,两个和尚一看我们人多,就收敛了气焰,斜着眼走了。我和朋友赶紧逃出寺庙,有一种差点被打劫的感觉。我对朋友说:“这样的人还修行什么,怕是修上一千年也成不了正果。”朋友劝我说:“你生啥气,他们就是上班的假和尚,满眼都是钱。估计是发不下工资来了吧。”
本来好好的一桩事被几个假和尚糟蹋的七零八落,伤了心,煞了风景。从此我出去游玩,再也不敢随意进庙宇了,做到敬而远之就行了。
几年前,单位组织去青岛参观几个学校,这几个学校有的在市区,有的在郊外。我们共参观了三天,最后参观完一所风景如画的私立学校后,坐上大巴车来到一个小渔村,吃了一顿海鲜宴。饭毕,打算休息整顿一下就往回返。这期间,从酒店的窗户可以看的东北方有几座不大的山丘,满山都是黑松,看起来幽静秀丽。在松林掩映之下,或隐或现的看到一座小巧别致的庙宇,一打听原来是一座道观,于是大家决定去游览一番。村民说,那不是个风景区,并不收费,里面就住着几个道士,外地云游的道士有时候也来此歇脚。这一介绍更增加大家的兴趣,只是我不愿意进庙门,所以就不打算去了。可是大家左一个劝右一个哄,好意难却,我只能也跟着去了。
山的确不高,细瘦的山道坡度很缓,两边黑松苍翠欲滴,走在上面很是惬意。路上还碰到了两个打着背包的年轻道姑,说是从东北云游到此的。她们向我们含笑点头,然后飘然下山去了。来到山顶,一座方方正正的院落呈现在我们面前。院落地基很高,给人以高耸挺拔之感。小巧别致的门楼上横挂蓝底金字的匾额:“三清观”。拾级而上,直入庭院,三间正殿为“三清殿”。两边有东西厢房,是道士们休息就餐的地方。左右都有回廊相连,红墙黛瓦十分清雅。院子正中有一棵参天大银杏树,枝繁叶茂,几乎遮蔽了大半个庭院。
三清殿里除了三清塑像,还有一个头戴混元巾,身穿青色道袍,白袜云鞋,留着稀疏胡须的中年道长,他正端坐旁边诵经。因为殿里太挤,一次只能容一个人进去参观,我就站在台阶下观望。几个同事看我不进去,就推推搡搡的把我硬拽了进去。既然进来了,就拜一拜吧,于是拜了三拜,顺手向玻璃功德箱里投了一元纸币。突然耳畔传来一声清脆悠扬的石磬之音,犹如清泉激荡山涧一般。我一抬头,那中年道长向我微笑点头,然后说道:“愿你全家幸福安康!”
出来之后,有同事问我进道观的感受,我笑着说:“真是观小乾坤大啊。”他也说:“对对,别看道观不大,还挺别致。”其实他和我说的并不是一回事,他说的是环境,我说的是人。我不知道那位道长是不是也是在此上班的,但我觉得他做到了与人为善,一句温暖的祝福,一声醍醐灌顶的磬音,足以慰藉游客旅途的疲惫。而不是眼睛紧紧盯着功德箱,却忘了“功德”二字,从心底散发出浓浓的铜臭味。
老人们常说,求拜就是个劝人方、慰心剂,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心灵寄托。像每每新年的大清早,人们蜂拥进寺庙里去抢头香不就是为了一个好彩头,找一个心灵寄托吗?大家高兴即是好。若是斜着眼,非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视贫贱富贵给脸色,这似乎不是设置功德箱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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