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天微微亮,一辆装满了冬萝卜的手推车,已经停放在一间老屋院内许久。
老屋约是30年代建成的。院墙用石块堆砌而成,主屋则用麦秆纤维和黄泥混合压成泥板,晒干后一层层铺高,外层再抹上厚厚的黄泥,墙体极厚。屋顶用木框木板搭建,后来铺上了碎瓦片。使用多年的木制门窗早已变得黝黑,布满划痕。
半米多宽高的窗户围着窗框,用钉子和木条紧紧的钉上了一层透明的塑料布,用来在即将到来的冬天抵御寒风。
此刻屋内还泛着黄光,透过窗户依稀能看到室内,一个年迈的身影把擦完脸的毛巾扔到了炕上,披上棉衣,熄灭了屋里的灯。
几声木栓碰撞声后,一个年近七旬的老汉推门而出,随即利落地牵住固定在两扇木门上的铁链,用一把大挂锁将两根铁链串到一起,“咔哒”一声,门就锁牢了。
老汉虽有点驼背,但身体还很硬朗。他在手推车前扎好马步,深深地呼了口气,双手攥在车把手上挪动了几下,试好力后,猛地一起身,身体往前一倾,手推车就平稳地起步,蹿到了院外。
院门不用锁,一米半高的院墙,即使是小孩子也能轻易爬进去。出了门,是一条下坡小路,人踩出来的,坑坑洼洼。沙子尘土,石头杂草一样不少。
手推车变成了手拖车,老汉重心后移,竭力控制着车子下滑的速度,以免栽倒水沟里。小路右侧是老汉的屋子和几块地,左侧则是一条自然形成的水沟。这段下坡路的尽头,水沟九十度右转,横在老汉面前。
现在这个季节水沟里没有水,只是一段碎石路,容易通行。一到雨季,流起水来,水能没过膝盖。那时候,会用木头和大石块堆一个简易的桥,这通常是老汉的活。老汉乐意干,也做得好,既方便自己出门,又方便别人上山。
过了水沟,是一段上坡路,老汉习惯在这里停下来,在自己的屋子消失在视野里之前。他踮起脚尖望着自己的屋子,只要位置合适,他刚好能沿着院墙的上边缘看到屋门最上端的锁链,以此来确认自己有没有忘记关门。每当这时,瞥见老屋旁的那些树,他都会觉得心里闷闷的。
老屋旁的三颗杏树陪了老屋近百年的时间,老汉小的时候它们就长到了足以把老屋护住的程度。一晃几十年,它们越发高大。最高的树梢离地八九米,以至于果实成熟的时候,老汉只能任凭多数杏子落到地上。他爬树踩梯子能摘到的地方,大概只有三米。
除了杏树,老汉年轻的时候还栽了一行樱桃树,现在也长成了大树。前些年樱桃能卖个好价钱,老汉当作宝贝。如今掐上一篮子去卖,不值辛苦钱。不过老汉依然喜欢它们,他总是期盼着,每年春天,樱桃花开的时候,能再看上一眼。
确定门锁好了,老汉推上手推车,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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