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之2:母亲说媒
/杨见遇
冬月的晚上,我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发现屋里坐着同村的一位奶奶,平素我们唤她花奶奶。我即猜着她的来意,同时,推测出,母亲已经替她儿子豪牵上线了。
母亲是个老实人,没有心机 ,有1说1,有2说2,不会遮遮掩掩的。
我那时虽然才13岁大点,但已有一定的分析、判断力, 窃以为大表姐琳子和豪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理所当然配成对了。
母亲可能怕我出去乱说,坏了事,见我进了院子,便转移话题,把锅台上摊好的煎饼端给花奶奶吃。
闻着喷香的煎饼,我又嘴馋,又有些妒忌。
平时,母亲很少摊煎饼,只有家里来了客人,馒头不足时,才摊几张。
可能是花奶奶为了儿子的婚事,顾不上吃晚饭,迫不及待找母亲来聊聊。母亲得知她没吃饭,即现摊煎饼招待她。
那晚,村里的戏院子有戏,坐在家里即能听到锣鼓声及乐器伴奏声,演员隐约的唱腔或独白。父亲出诊未归,大哥、姐姐他们在学校寄宿,只有妹妹和三哥凑热闹去了。
我自小爱好听戏,看戏,但又很爱吃煎饼,总想弄一块儿吃着再走。
母亲揣透我的心思,便去锅里撕了一小片递给我,催我快去戏院,等会儿怕是要刹戏了。
那晚演的是越调《火焚绣楼》,我去时,露天剧场差不多爆满,后面的观众密匝匝站成了人墙,我又不屑前挤,更怕熟人认出,有失面子,只能立在人后听了。
当时,台上正演到偷偷溜出闺房的洪小姐叩开蓝府门那一段。
演员快意快语唱到“她的好头发,黑又明,论长短,三尺零啊”,忽被身后腾的一声惊到,急回头探究竟,见是母亲,不由一愣 ,脱口道,妈,你怎么也来看戏着?母亲没有回答 ,只是招呼我踏上她脚下的高凳子,好好看戏。
那晚,父亲出诊罢也去了戏院子,他一向走路慢,刹戏后,比我们晚到家里。我猜着母亲有话跟父亲讲,特意留个心眼去偷听。
父亲临睡前照例在北屋泡脚,手上提着一壶茶的母亲立在北屋门前对父亲说,豪他娘今晚饭都没吃,过来了,跟我商量琳子他们订婚过场一事,我怕夜长梦多,就对她说, 要不 明天吧!咱这里在街跟前,买菜置酒席也方便。她说中。就妥了。父亲笑道,行啊!你能说成个媒,真也不简单!
母亲笑道,咋?你小看我没文化不是?该成的媒,不需多少口舌,不该成的,嘴唇说破也没用。
别看母亲此时得意,来年秋天,她却为这事哭了,也为她余生缠绵的疾患埋下了伏笔。2022,6,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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