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盼望着盼望着,一模来了,寒假的脚步近了。
文科考场设在荒楼一二层,我跟吕一考场,暗号定为两个响指,整场四大排,我在靠墙排,吕在靠窗第二排,我在前吕在后,虽遥隔着些许山水,但历尽艰难革命才能胜利。
第一场照例语文,一路看到作文题目“__如歌”,我愣了愣,竟然跟初四班主任布置的某篇如出一辙,当时那篇被当成范文给出了“气势磅礴”的高评价,日后翻写也屡试不爽。
但又有“原则上不允许写记叙文”的强调,我略作踌躇,心里暗暗有了再翻一遍的决定,就先觉作文已经完成,抬头看看风景——操场的积雪在阳光下灿灿发光,让人看得出神,片刻,觉出厌倦,又扭头看荒楼北的几棵杨树,杨树紧挨着楼,只剩枝桠,干枝间堆着雪,夏秋于此考试时,满树大叶,迎风而舞,宛如青色凤凰满身飘羽,煞是好看。
回过神,我写下题目《大梦如歌》。
结束第一场,午休宿舍氛围火热,争分夺秒背数学,例题公式这种平日一笑置之的喽啰如期翻身,凭自身饱满内涵将大家勉强稳住的信念一次推翻。
“卧槽,这个公式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崔坐在上铺拿着本子。
“别叫唤,彪子,谁让你平时不好好学。”吕拿着一本错题,红红绿绿,“妈的,这个错题太多了,我感觉半个点也看不完。”
“山河,你不看数学啊?”
我从下铺探出头看,张已经包好被子,翻个身面墙准备入梦。
“哎,反正也看不完,干脆不看了,睡觉,考成麽样是麽样。你们小点声背,别背的太狠了,多睡会儿。”
“行,公式我差不多看完了,我也睡了。”上面一阵翻腾,崔探出头来,“妈的,你们两个畜生,赶紧睡觉,你俩本来数学就好,又要复习时间长,还他妈让我们怎么考。”
吕下来去拍崔的脑袋,“午安儿子,快睡吧,爸爸也一会就睡了。”
我翻翻自己本子,公式例题抱团纠缠,我硬着头皮从头看,坚持了几页,终于两边都不认识,长吸一口气,脑海翻涌,我决定只看那些提起顿感心慌、或是自认考试不期遇到将如临大敌的。靠着不停问吕,使劲辨认笔记,很快看完了,结束了老师让早睡养足精神与自己怕难题疯狂准备的斗争,于是一片坦然,心安地躺下睡觉。
“北林,几点了。”
“四十多了,肖,睡吧。”
“行,你也早点睡。”我在吕轻柔背诵声里睡去。
两点钟,数学题施展解数,我也施展解数,数学题实在很不友好,全场响指响个不停,两下两下又两下,一到四根指头分别代表A到D轮番舞动,往往比了又比才能确定清楚,我和吕眉飞色舞,历史老师尚玉英坐在前面专心地剪指甲。
最后往往我和吕彼此妥协,答案相互统一,数学革命终于从即将胜利走向精神胜利。
二十四、
一模考完了,出考场已入暮,最后一个寒假,最短的寒假,就要在此刻迎面奔来。
考完试总不免让人有些惆怅,抑或是磨难过后的阵阵兴奋,抑或是傍晚冻得人瑟瑟,海滨北路也一派萧瑟。
数学崩了,估计一模也崩了,我坐着我爸开往爷爷家的车才知道,我给吕发了一个震惊的表情,不等回复就关上秋信,避开他们返校的人有关结果的通知。
还没上高速,车窗外又飘起雪花,雪下大了,奶奶来电话说雪大就等等在回去,挂上电话,车仍开向岩台,风雪载途。
粗糙的柴火香味让人心安,大年三十中午,四个人一桌大菜也吃得热闹,想到往年九十人满炕围坐倒未绝惨淡。鞭炮声渐起了,包饺子等电视吃饺子看电视一如往日,在电视声里抢红包颇有些年味的新气象。林秋两点多发了一条说圈“过去不值得留恋,前方还有路你不得不走。”我想着这句话,在声光震的夜望着厢房不时被照亮的屋檐。
到了姥爷家,前年开始的大聚会延续下来,姨和姨夫从上海回来,十口三代两桌一屋一顿饭,团团人气。少不了对两个上学间小的的叮咛,我说考得很差但没什么害怕的常常请假也不累没压力,我妈说让姥爷起一卦算算,姥爷说这种事不用算算不准,姥姥说情着放心菩萨护佑肯定能考好。
回去后家里人一起看个贺岁档的片子,龙叔老了,还是挺能跑,腿脚明显没那么矫健了。吃几趟团伙饭,打几圈扑克,小时老友旧模样,却似乎和我们这些高三的隔着一百多天的距离,我们总有些心事,总有些苦而带笑的鼓励。
满打满算大两周很快过去,文综这条船,搭着补课的帆迤逦而来,向着高考的岛,摇摇晃晃,让人咬着牙,也许多晕船,也不免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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