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穆老师有些重诗轻词,从字里行间可以体会:
诗是文学的大宗,词是文学的小宗:后来又由词而分演出曲,曲又是词的小宗:故如后来分演出白话诗,但不能将古诗切断,它是连贯相承的。不懂诗的人,绝不会作词。
诗何以会分演出词?此两种体之不同,由于用处不同,对象不同,题材不同,即是诗所无法表达的,则由词来讲。
学习一下,大概意思有三:
其一,从《诗经》开始,诗贯穿着整个中国的文学史,即便现在白话诗,也是一脉相承。而词仅是中途衍生,且后续未必有力。
其二,从文学地位层面,诗和词的大小之分清楚明白。
其三,词,是作为诗的补充而存在,本身对诗的依附性很强。
第三条,似乎很确定。因为词的产生之初,本就叫“诗余”。
词的题材与对象同诗及散文均有所不同,因为这类作品只能用词来描写;这是细腻的小题目,要低声婉唱,是阴性的美,与诗含有阳性的美不同,词是柔性的。
词,历来都有“婉约”和“豪放”之争。
在涉及词之“正宗”时,婉约明显占上风。毕竟“豪放”自东坡起才在词中崭露头角,起跑线上输了太多!
钱穆老师定义了词的“阴性”美,毫无疑问认可了婉约的“正宗”身份。
词本属阴柔之美,但亦有人转换花样。苏东坡出,用韩愈、杜甫笔调作词,当然不是正宗的词。如东坡的《念奴娇·赤壁怀古》,本来是讲儿女的温柔,但词中却是极大的气魄,成为词的变调。
到南宋,姜白石是一位正宗词家。
这两段文字放在一起看,还是关于词之“正宗”的阐述,而且比上文更直接。
我在对待两种风格的词时,是有着明显的区别。
对婉约词,我喜欢的词人很多,大体是因词而喜欢词人。
对豪放词,我只中意苏、辛,是因人而喜欢词,有点追星的味道。至于豪放派其他代表,比如张孝祥等,我视而不见。
凡是一首好的词,词中不宜表露出其身份,如“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此词描写凄凉之事,却讲得最热闹,但用到“上苑”两字,便显露出作者之身份,便不十分好。
又如“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此词由七言诗变成,词中“故国”二字仍带出背景,但以不带背景为妙。
又如以下一词: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此词未有透露作者本身之身份和背景,是临空写来,故比以上两首为佳。
举例都是后主词,可见老师迷弟一枚。
至于“显”和“隐”的表述,也暗合了王国维“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的审美。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李后主所作此词,是代替大众而讲的心声,是由自己内心悲伤发而为群众之声。
后主的词,我也非常喜欢。但我的阅读理解层次仅能限于表面,只觉得美,看不到更深层。即便老师这般点透了,我还是看不到代替大众的那种境界。
《人间词话》: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宴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
王国维如此说,钱穆如此说,还有其他的很多学者也多如此说。
究竟是学者们的见识都这般高人一等呢?还是人云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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