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确去过很多城市,上海、无锡、常州、南通,家里还有许多当时极具时代感的车票、粮票。的确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父亲是泥瓦匠,经常和村里的朋友,农闲时去城市打工。父亲说有一次和队友们晚上干完活回家,路上遇到一条大黑蛇,当时也怕是占着人多,几人合计抓起来明早卖钱。蛇被放到一蛇皮袋里,袋口确认被扎好了,可是第二天早上起来,明明口还扎着里面的蛇没了。父亲笑着说,想想真是后怕,假使蛇出来了报复性咬了人可就不得了了。我问父亲,那是什么蛇,有毒么?父亲说不记得了。
以前家里的房子,因年代久远了。家里进过好几次蛇。记得睡觉的房间,在房间门旁边的猫洞,因为是后开的,和墙没有封闭好,不知什么时候进了一条蛇。父亲说是黄色的水蛇。如生物钟般,每到夏天晚上的某个时候就会露出尾巴,也不出来,也不游走。因为怕有危险,父亲就用房门作掩护,拿着一根长长的棒子赶蛇。我就躲在父亲的背后,紧紧扯着父亲的衣角,想看战况,可又不敢。直至一次夏天夜晚,父亲用小铁锹,弄伤了那条蛇,后面那条蛇才没有再出来。我是极怕了这没有脚的动物,而父亲是我最信赖的“盾牌”。
有一次在晚上快睡觉的时候,父亲看到一条黑色蛇游进了厨房的柴堆里。因为时间已晚,父亲想着第二天再处理。这样忧虑着睡了一晚上,自己也侥幸着想着第二天也许就游走了。对于自己无法应对或害怕的事情,常会侥幸着幻想。
第二天父亲一早拿着手电筒和棒子,棒子拨开柴堆,手电筒确认,发现蛇还在里面蜷曲着,并且怎么赶也赶不走。父亲和我商量着,再等等吧,没准下午就游走了。我这才意识到,父亲对蛇也是极其恐惧,同样有着侥幸心理。因为蛇在厨房灶台的草堆不敢生火,中午就用电饭锅煮着饭,蒸着蛋羹,解决了午餐问题。我和父亲真诚着笑着赞叹科技的馈赠。
可是到了下午,都快傍晚了,父亲蹑手蹑脚着重新确认,蛇似乎在原地睡了一天。于是,父亲和我拍板,决定使用暴力了。父亲理所当然地做了前锋,用长长的棒子不停地捣入草堆,试图驱赶走蛇。我也拿着锄头,身手矫健地跳上板凳,做父亲的后援。我发现人在恐惧的时候会极度亢奋。父亲忽然回头,边喊出来了,扔下棒子往外跑。可偏偏因为父亲的腿脚不太方便,上半身快速旋转,两肢因为迟钝没有跟上,父亲直接躺了下来。父亲不顾那么多,改双手撑地,直接快速用力往外爬。同时,声嘶力竭似绝望地长叹着“哎呀”。
我第一次看到父亲的狼狈。也难受于,父亲面对恐惧,却因为自身的问题无法快速应对的悲哀,体会到什么是无能为力。我当时一跃从板凳跳到父亲后面,拿着锄头挥舞着,掩护着父亲,并也声嘶力竭地喊着:爸没事,我有锄头,我锤死它!这时,一条黑色一米多长的蛇嗖地从草堆游出来。向我们的斜向游去。我似乎看到蛇出来时,停顿了一下,似乎藐视地昂了一下头。
父亲起了身,似乎也意识到了狼狈,想几度和我解释以挽回父亲在儿子面前的尊严,并怪罪于自己心情不太好。我笑着不应答,而是尽快引开了话题。
2019/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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