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三)

今天是10月31号，周三，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小雅课程不算很多，却都很巧地集中在周一周二，基本全天都是3-4节，周三只有上午有两节。大学的课节不似初高中一般是45分钟每节课，而是两个小时为一个大节上一门课，同节课之间休息十分钟，两个大节中休息30-40分钟，因为大学教室不会固定，需要换教室上课。小雅坐在靠近窗的座位上，六楼的位置可以让她看见远方，似乎很远，高楼大厦都只是一个点，却又很近，都逃不过喧嚣的城市，躲不开红尘。

距离25号过去快一个周了，今天约好和男友一起去医院检查。上一次谈论，尽管觉得没有希望，但小雅还是没法下决心，到后来情绪越来越激动，根本无法平静。最后男友说先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万一只是验错了呢，小雅才平静下来，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希翼，“如果真的不能留下，那从来没有过是最好的结果吧。宝宝，妈妈很爱你，可是妈妈没办法护住你，你晚点再来，好不好？”只是很不巧，小雅28号要去省会金陵考一门证书，腾不出时间，只能最快安排在这周周三。

小雅呆呆地看着窗外，下课铃声响起都没有回神，手却一直死死地捂在小腹上。其实检查只是最后的确认，想着一如既往的胸疼和小腹坠痛，想着对着以往无比喜欢的肉食却没有半分食欲反而恶心无比，想着每天早睡却无比乏力和犯困，还有一向嗜甜的她最近只对山楂类比较有食欲，她很清楚，这个不合时宜的宝贝，终究还是来了。

她知道男友的想法，他怕拖的时间久了对她的伤害越大，想早点确定了安排手术。男友说这个的时候，她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她查的资料比男友多，自己和男友只有在10月3号和5号出去过，孩子还不足一个月，这时是不能做手术的。她只是想最后的确认，还有，看一看她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小不点是什么样子的，能把她折磨得瘦了半圈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和刚开始时不一样，小雅现在无论到哪里，无论做什么都会护着小腹，然后默默向宝宝低语:“宝宝这是妈妈的学校，风景很好吧，那里是J楼，学校最高的楼，有19层呢。那里是S楼，也是常用的教学楼之一，妈妈就经常在哪里上课。那里是……”她知道孩子不可能知道，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胎，只是还是忍不住，或许，她有些魔障了，亦或许，是母亲的本能，还有愧疚吧。她想，无论能坚持多久，在允许的时间里，她一定会好好保护他，好好照顾他……

教室里已经没有几人了，只有个别几个怕人太挤的想等一会儿再去吃饭。勉强笑着告诉室友自己要等男友后，她便接到了男友的电话，他已经在楼下了，小雅便应着知道了，只是挂了电话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简单吃过饭后，两人便坐公交去了J大的附属医院。J大虽然不是重点大学，但也是普通一本中比较靠前的，J大的附属医院是一家三甲医院，算是Z市最好的医院吧。一路上小雅都靠在男友肩上，因为没吃饭的疲惫，也是因为忧郁。中午她吐得更厉害了，刚到食堂，看着油腻腻的肉类就忍不住跑出了食堂，胃里翻江倒海，她在食堂门口的树下坐了很久才缓住，只是她很失望，因为男友没有追出来，直到过了十分钟左右才问她去了哪里。女人怀孕的时候，对男人的依赖会增加，每次有反应的时候对男人都会迁怒，虽然男友解释说以为她会很快回去就没追出来，后来也打算找她，但她心里依然抑制不住的难过和心寒，一路上都沉默着。

公交摇摇晃晃半个小时后，男友紧紧牵着她下车。医院并不在这里，还需要走一公里的路程。男友看她不像以前一样，笑着闹着和他打诨，便猜到她又生气了。叹了口气，把她身体转了过来，轻轻捏了她的脸说，“小雅，刚刚我真的不会故意的，我只是想快点吃完和你来医院，不然时间晚了医院可能下班了。”小雅依然低着头不说话，男友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小雅每次气狠了才会不理他，但有了孩子后却常常一生气就沉默不语。他看了看周围行人不是很多，便轻轻抱住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不然对宝宝不好。”果然，说完这句话，小雅抬起了头，一下子抱住他，哇的一下哭了。他愣了一下，紧紧抱住小雅，然后听到她断断续续说道，“我……我害怕，万一真的有了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我又该怎么做？都是你的错，都怪你，受苦的又不是你。”

他拥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下，“不要害怕，有我在，一切等检查了再说好吗？”小雅抬起了满是泪水的脸颊，男友用手轻轻给她擦着泪痕，她赌气地在他衣服上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地看着他，只是收到男友无奈的眼神和看着衣服上的亮光撇了撇嘴，“宝宝，这是我昨天才穿的衣服。”小雅一下就笑了，然后向他挑衅地抬了抬头，傲娇地转身往前走了。是啊，结果还没确定呢，就算……确定了，那不也得面对吗，她说好了一定会护着宝宝的，就算难受也得忍着，哪怕只能陪着他一天……

来来往往的车辆中，这只是不起眼的小插曲，没有任何人留意到，只是似乎又像极了某些人的曾经，藏到尘埃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