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二时,有人打电话来准时叫醒我,说要和我谈一谈关于寂寞。我刚睡着就被吵醒,非常不爽。我告诉他,我已经很久不尿床了。
他显得有点愤怒,认为我不够朋友。而且为了证明我确实不够朋友,他向我讲述了许多年前,他和我在江苏某个偏远的小村庄一起玩尿玩泥巴的快乐往事。他说那时候我们两小无猜患难与共。他还说:那回你让村口的王寡妇猜谜,说的是一棵小树矮凳高,上头挂满红小吊(一声)。结果被王寡妇家那条叫来福的狗追出去二里多地。他说:是我,用弹弓把来福给打走的。
我又羞又恼,大声说:你他妈还好意思说,你那破弹弓,你打到来福了吗,要是你打到了,为什么我的屁股青一块紫一块跟个烂茄子似的,害得我那几天上课全部采用骑马蹲裆式。我同桌的那个丫头非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说不给她看她就把我欺负寡妇的事报告老师。靠,明明是我被寡妇家的狗欺负了,她可真能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哈哈,他大笑,说:结果你还不是在学校后面的小竹林里脱了裤子。小丫头那天告诉我了,说你的那玩意一点儿小,而且冻得直哆嗦。我说:胡扯,我那是紧张。
他说:对了,有人先前给我发短信,说祝我光棍节快乐!
我一愣,说:光棍节?他说:是啊,11月11日。就他妈象一根根棍子戳在那。
我说:难怪你深更半夜还要跟我谈寂寞这么严肃的话题。
他说:我是真的寂寞。
他说他真的寂寞。这我相信。当一个人,三十郎当岁,有一份还算稳定的工作但一事无成,躲在某个大城市的小角落里一箪食一瓢饮,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异性朋友,性生活基本靠手和梦遗;偶尔跑几趟洗头房或者找个论坛灌水就是日常的休闲方式了,他一定是寂寞的。
可是我不想跟他谈这个话题。因为我觉得我不了解寂寞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光棍和寂寞的必然联系。是不是谈了恋爱,身边有了女人,就能不再寂寞?
所以我对他说:我明白,可惜你好像打错电话了,我建议你去翻翻报纸,在报纸的边边角角上,有大串大串的电话号码,这些号码背后有很多千娇百媚的声音正在等着你这样困惑的男青年。她们都是最优秀最敬业的心理医生,她们知道像你这样大头出了问题,就要从小头着手解决。
他说:你他妈就是一点正经没有,跟你说什么你都一幅无所谓的鸟样。
我只能闭嘴。我怕再说下去,他会陷入“怒其不幸、哀其不争”的世俗情绪中去。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让他因为我而沦落成我每天必须面对的同事某甲、上司某乙、邻居某丙等等。
我们两个人开始沉默,最后他挂了电话。
多年没见面的好朋友,何苦非要谈什么寂寞呢,更何苦因为光棍节这种无稽可笑的所谓节日而讨论寂寞呢。
他如此认真,连寂寞都要认真的讨论。我小时候就是个无赖,长大后,变本加厉的无赖。这让他很不高兴,他一定认为,作为一个光棍,就应该认真的想办法解决光着的问题,而不能再无赖了。
其实,我想:生活大概就是那个王寡妇,寂寞就是她养的那条叫来福的狗,你戏弄了生活,你就要被来福追出二里多地,一里也不能少。
直到天亮,我都没有睡着。起床上厕所,边尿边赋诗一首:
十一月十一日忆光棍兄弟。
独在异乡为光棍,
每逢佳节倍思春,
遥知兄弟被窝冷,
只缘自己也一人。
谨以此诗献给屋里头所有男女光棍。愿上苍保佑所有光棍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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