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久没有联络的朋友,在大台风以后忽然露面了。这让我很意外。久别重逢最常用的一句开场白──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因为台风的缘故,我没好意思说。
一些朋友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等你把他差不多忘的干净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期待的看着你,希望从你脸上看到惊喜、兴奋、激切什么的,然后很满足很深沉的告诉你,我靠,兄弟,我可找到你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这么多年消失其实是在不停的找你。
可惜,我让他失望了。我如同《祝福》里的鲁四老爷一样表现的很矜持:一见面就寒暄,寒暄之后说他胖了。
他忧郁的说:你也看出来了?
我告诉他,体型肥胖毕竟不同于前列腺肥大,不需要老军医的专业眼光也能看出来。
他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这几个月来,他正为胖了起来这件事感到忧郁、沮丧甚至郁郁寡欢。
我只好安慰他,男人还是胖一点好,显得有气度,可以名正言顺的穿西装。
他继续摇头,说时机不对。
我继续安慰他,三十多不到四十,正是一个男人发胖的黄金时期,二十多岁的小胖墩让人觉得没心眼,五十多岁的胖老头让人怀疑性无能。
他辩解说这些他都懂,可问题不在这儿,问题是他前几个月刚失恋,然后竟然就胖了。
他既不是单纯为了失恋而痛苦,也不是只是为了发胖而苦恼,对他来说,致命的是竟然一边失恋一边发胖。
我好不容易弄明白这一点,而且几乎笑出声来,这他妈算个什么狗屁逻辑!我认为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丫失恋根本一点也不痛苦,说不定是他成功甩了别人,在胜利逃亡以后沾沾自喜从而心宽体胖了。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恶心揣测,急忙说明他爱那个女人是发自肺腑的,失恋的打击也是巨大沉重的,可也正因为此,失恋以后发胖才显得更加可耻。
我问他,那么失恋应该什么样?
他说,失恋就如同一场大手术,把心肝脾胃肾、神经系统、毛细血管、肌肉骨骼软组织什么的,统统换了一遍,除了外面的那张皮,几乎没有什么是原来的了。每天睡不着,醒不来,吃不香,喝不辣,生物钟紊乱,内分泌失调,基本上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丫一脸真诚,可信度开始回升。我决定不打断他,听他继续说。
他说,这样,身体短时间内消耗过大,又缺乏休息和营养补充,开始消瘦缩水,形如枯槁,面如死灰。加上根本没有心思修饰自己,胡子象野草一样疯长,头发象鸟窝一样纠结,衣服象抹布一样暗淡酸臭。
我听惊了,张着嘴看着他。
他开始总结:这样的一个状态,才是一个失恋者应有的形象。状态越糟糕,说明他爱之切,伤之深,痛之烈。你明白没?
我点头表示同意,并且补充说:一个失恋者,必须听二泉映月,抽最冲的骆驼,喝伏特加不加橙汁和冰,有家不回经常露宿街头或者索性四处流浪。
他紧握我的手,激动的说:兄弟,你说的太好了,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可是你看,我失恋以后却胖了,而且一口气胖了二十多斤。天哪。
他终于抑制不住满腔悲愤,痛哭流涕。
一个胖子,穿着紧身衣,满脸油光,汗津津的看着你,向你倾诉说他失恋了,他很痛苦。这个形象想起来确实没有一点悲剧的力量,反而充满了滑稽感。
电影小说里没有这样的角色,周围似乎也没看到过这样的人,或许所有人都认定了一个道理:失恋,就应该有个失恋的样子。不然,就是一场失败或者伪劣的失恋。
这个倒霉的家伙还在没完没了的哭着,但愿他能淌下二十多斤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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