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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比和雷弹头》:鬼才导演读懂以色列大师的孤独

《雅各比和雷弹头》:鬼才导演读懂以色列大师的孤独

作者: ede73b445d8d | 来源:发表于2018-06-26 23:05 被阅读24次

                                         《雅各比和雷弹头》:鬼才导演读懂以色列大师的孤独

     (文/石薇薇)导语:博尔赫斯说,你的肉体是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隔着时间的大河,王子川用汉诺赫•列文的文字与之对望。《雅各比和雷弹头》的故事,他知道结局,雪一样捧住,又水一样流去……

     正文:“在地平线上飘过的太阳车,满车是我的怅惘。你要奔去何方,再载我一片痴心妄想。燃不尽的西边残云,焚化了最后一张笑颜,那个不再回首的背景,拖过一道玻璃大墙。在你走来的那天,一只梦里的流萤,在捕捉你的眼光。”王子川从张楚歌曲《结婚》中看到与汉诺赫•列文剧本相同的诗意。排演《雅各比和雷弹头》时,他把歌曲播放给剧组其他人员,告诉他们,这就是这个戏的调性。他似乎非常擅长将抽象或是晦涩的东西以形象而直观的方式转化和传递,亦能为那些从时间、空间上皆陌生和疏离的元素找到当下的链接,正如他在《雅各比和雷弹头》戏中做的那样。

    “以色列戏剧”等于优秀戏剧?

    《雅各比和雷弹头》虽然并非由以色列本土剧团呈现,但以色列和列文这两个重要元素,已经让它备受关注。

    以色列戏剧以生动的方式记录着民族历史,呈现着民族文化。早在18世纪欧洲犹太启蒙运动中,希伯来语戏剧就已启动。1927年前苏联“哈比马”犹太剧团于以色列落地生根,希伯来语戏剧开始与以色列土地相结合。20世纪初,世界各地的犹太人中“复国主义”思潮暗流涌动,并逐渐发展为声势浩大的民族复兴革命。希伯来戏剧积极地参与了以色列社会、文化的构建,它的历史,比以色列国家还长。

    苦难使人深刻。正是因为有着这样深厚的戏剧文化,有着如此深重的民族灾难与坚韧不拔的复国史,才让我们从以色列戏剧舞台上看到人类对生命、死亡、痛苦、绝望的悲悯与尊重。“希伯来人希望在舞台上看到自己,看到他人,这也许是因为,以色列非常小,世界上只有700万人讲希伯来语。政府下大力气推广戏剧,哪怕生活在以色列最北端偏远地区的人也能看到戏剧。年轻人在军营服兵役的时候也能看到。”以色列卡梅尔剧院前院长Noam说。据统计,以色列是世界上人均观看戏剧场次最多的国家。

    王子川和他的《雅各比和雷弹头》

    回到《雅各比和雷弹头》这出戏,与那些相关生死、战争的宏大命题不同,它讲的是三个小人物的荒诞爱情故事。主人公雅各比不想再无所事事、虚度光阴,他离开了唯一的好朋友雷弹头,对一个自诩为“艺术家”的胖女人莎哈诗展开了追求。想不通又不甘寂寞的雷弹头纠缠着雅各比,同时也对莎哈诗垂涎三尺。自以为聪明的莎哈诗利用这对滑稽兄弟对自己的迷恋将他们玩弄。最终,她选择嫁给了甜言蜜语的雅各比,没想到雷弹头把自己作为结婚礼物送了过来。戏剧的转折始于雅各比关于丧失兴趣的独白,之后他厌弃了莎哈诗并将她一脚踢开,怨悔的莎哈诗思考着:或许呆头呆脑的雷弹头是个更好的选择……

    孤独是我的武器

     “我觉得这个戏说的是‘孤独’,虽然这听起来挺土的。好像我们说得多了,孤独就显得太廉价、太草率了。我们从流行歌曲里就能听到孤独,为什么你演一个国宝级的戏,还是(表达)孤独?” 王子川顿了顿,继续说,“但我反复看列文的文本,我真觉得说的是孤独。孤独其实是挺大的一个命题,它普世,又接近核心。所以我们在演出前找到‘孤独’作为我们的‘武器’。”

    “《安魂曲》中列文用诗化的叙事,表现了欲望,恐惧,尤其是对孤独的恐惧,这些我觉得都是和《雅各比和雷弹头》相通的。有一些东西可以放到《雅各比和雷弹头》当中来,这样一来,它其实更像列文的表达。”王子川特别提到《安魂曲》开场的那一幕,“一个人在开场的一瞬间就告诉你,我的大脑里现在最核心的焦虑是什么,或者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的欲望是什么,我解决孤独的方式是什么。”

    哲学层面,叔本华把“孤独”视为“庸俗”的对立面,认为“孤独是伟大灵魂的显著特征”。而在列文的文本中,“孤独”从某种符号化的概念变成了有血有肉的细节。《安魂曲》中,带着老伴求医无望的老人,对着漠然相对一生的伴侣, 发出“一切来不及” 的叹息。年轻的母亲抱着幼小的婴孩儿一路孤寂前行,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被争夺财产的亲戚一盆开水浇熄了生命,但这位母亲没有哭泣,她说,我哭了,这世界就轻松了。刚刚失去儿子的马车夫多次想要将心事倾诉,却无人在意,最后,他只能将悲伤说给马听。《俄亥俄小姐》中,乞丐父子为了找小姐一事互相谩骂与憎恨,美好生活只能寄望于离奇的幻想,现实里只有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于王子川而言,排演《雅各比和雷弹头》“是在为列文服务”,亦即要从形式和内容上将他理解的列文准确呈现。不论《安魂曲》、《俄亥俄小姐》或是更多列文作品潜移默化的融入,都会令这种呈现更加丰富和立体。

    拿列文的剧本做独角戏是我捡着了

    把列文作品改编成独角戏是王子川之前不曾想过的。虽然很久之前他心里就酝酿着一个独角戏的梦,想要一个人在剧场里像说书人般讲故事,发挥演员和空间最大的可能性,与观众建立一种有趣的关系。《雅各比和雷弹头》剧本在手里时,他一直按部就班地找演员、建立团队,从未想过拿这个戏来“试水”。然而,时间和机缘仿佛为他准备好一般,找好的演员因为档期问题无法合作,在排练和演出迫在眉睫之时,他心里才忽然生出这个想法,但也是战战兢兢地发消息征求制作人的意见:“您看我一个人演行吗?”不想立刻得到制作人热烈并肯定地回应。

    “我现在想,如果她(制作人)那个时候没那么激动地赞同和鼓励,如果她当时就说‘你别做了,人家大师作品,你该几个人就几个人演’,我可能就怂了。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激动,我觉得这事说不定真能干,然后就做了。能拿列文的作品来做我想做的独角戏,这事是我捡着了!”如今回忆起来,王子川仍然兴奋不已。更让他兴奋的是,他发现改为独角戏之后,呈现形式更加契合他对《雅各比和雷弹头》的理解。“一个人的风华正茂、孤独终老,这些感受都可以一个人完成,不用另外的人站在他身边,那样反而会有所消减。就一个人,我反而觉得找到了列文本身想要的那个东西。”​

    然而,知易行难,万事皆如此。何况是改编大师的作品。

    最大的难点是文本。将对话改编为说书式的独白,细碎的台词是第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从开始改编到正式演出一共三个月时间,王子川花去两个月在剧本上。原著中一共三个人物:一对好朋友,雅各比和雷弹头,还有一个和二者都有瓜葛的女人莎哈诗。王子川只保留了前两者。“莎哈诗对我来说是一个功能性很强的角色,她就是一个视点,另外两个人物都以她为中心,这样两个人物之间关系才更强烈。”

    而这两个人物都只简单以独白呈现,王子川又觉得无趣。他认为雷弹头和雅各比是抛弃和被抛弃,革命和被革命的关系,二者之间存在一种视角上的差异,且“不是阶级上的,甚至是物种上的”。于是我们看到戏里出现了猫。“当你突然换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甚至超物种的高、低视角,是不是在空间、表演和叙事上,让观众觉得有趣了?”

    那真是个艰难的开始

    本以为剧本改完一切便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毕竟他是令北京戏剧家协会副主席李龙吟惊叹“天上掉下个王子川”的鬼才导演,但排练第一天他就遇到了难题。那天王子川“一直在场上耍,都耍累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弄”,于是干脆拿起本子背起了台词。排练厅里还有一位表演指导和一位排演助理,王子川和他们说:“咱们这么着,什么戏、形式都不想了,用一个星期时间,你们就看着我把词背下来。”把从法国贾克·乐寇(Jacques Lecoq)国际戏剧学校毕业回来的表演指导郗望当成提词器无疑太过奢侈,他可是托尼奖音乐剧《狮子王》导演朱丽·泰莫(Julie Taymor)以及奥斯卡获奖演员杰弗里·拉什(Geoffrey Rush)的校友。郗望笑着抱怨:“我这么牛,你给我的工作居然就是盯着你背一个礼拜台词?你自己背好了不行吗?”王子川也笑:“真不行,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在排练场里,你真得盯着我点儿。”他并非客套或者玩笑,而是真正意识到,没有对手的独角戏,背台词也显得更难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自己编剧、导演并主演了近200场《非常悬疑》,在舞台上一直游刃有余的王子川,在《雅各比和雷弹头》第一场演出时竟然“懵了”:“突然后台就我一个人,上台那一刻说不出来的紧张,真有点懵,演戏从来没那么紧张过。”

    干净的舞台上,光起时,王子川消失了,雅各比登场。“我,雅各比,昨儿才年满三十三,今儿就翻然醒悟:既然哭哭啼啼生下来,就该像模像样活一场。”爱恨离合、苦乐悲欢、纠结徘徊就在这好好活一场的愿望中铺陈开来。有人从中看到幸福,有人看到孤单,有人看到虚无……有人看到自己。王子川也慢慢进入状态,尤其是到二、第三场演出,他在自己的节奏中撒起欢来。有人说他某些地方耍得有些过了,有些“作”,有些“油腻讨喜”,他马上开始反思。列文把观众当“敌人”,他却愿意为观众当“厨子”:“说书人靠讲故事过日子,这就像是一个买卖。顾客说咸了,那你就少放盐,顾客说太甜了,你就少放糖。必须要听‘顾客’给你的评价,它不仅仅是影响,而是决定了你该往哪个方向走。”

    第一轮演出,王子川认为自己投入了100%,也呈现了100%。虽然后来根据各方反馈,对戏的某些细节处作出了一些调整,但总的来说变化不大,新一轮的演出亦如此。“有列文这个‘紧箍咒’,不适合的东西我不会放到戏里来,它不是一个试验田。除非我再找到列文给我的新的东西,否则,现在呈现的真的就是我看到的列文了。”如贺拉斯所言,“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完美无瑕”,对艺术的见解则更是见仁见智,王子川和他的《雅各比和雷弹头》能否呈现出你心里的列文,不如剧场见?

    ​Q & A

    Q:《雅各比和雷弹头》一开始最吸引你的是什么?

    A:是这个戏的翻译黄纪苏老师,我很早就看过他翻译或者编剧的戏,他在我心里一直是一座灯塔。他翻译的剧本是一种没有隔阂、没有距离的语言,一种中国北方城市的语言环境下的对话。

    Q:戏中猫的设计是神来之笔,为什么你会选择猫,而不是其他的动物?

    A:我首先想到在一个城市里可以被人看到,然后马上抱回家的就猫和狗这两种动物。狗我不太了解,感觉有点儿缺乏独立意识,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不太妥当,但是我感觉猫好像还没有被驯化得那么完全,还有一些野生动物的质感,我就选了猫。你说城市里你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了兔子、看到了鸡,有点怪,所以没有想过选其他的动物。

    Q:列文的文本对你的创作更多是限制还是帮助?

    A:帮助,绝对是帮助。虽说改起来有难度,但难度是建立在复制粘贴上,那个感觉跟你对着一个空的文档打字,看着竖杠(光标)在那跳,感觉完全不一样。

    Q:  做导演,做自己的演员,和做别人的演员,哪一个更过瘾?

    A:做别人的演员感觉就像是在吃土。当然,在其中我也学到了很多,现在我所有跟导演有关的知识,都是跟这些导过我戏的导演学的,但是它不妨碍我吃土的这种感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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