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赵炳云(1915~1996)家住分水乡民丰村红岩。爷爷大高个,相貌堂堂,没进过正规学堂,但能写会算,是做手艺和生意的高手。
爷爷腿长力大,七天赶一场的时候,三江、扶欢、东溪、郭扶、镇紫街、分水都是他赶场的地方。
爷爷主要销售日杂小百货,小百货如针头线脑的,属贩运而来互通有无。
大多日杂用品则是自产自销:叶子烟、火篼、扫把、刷把、磨扫、棕绳、纤索、碾襻(犁田用的牛打脚上的绳子)等等。
爷爷赶场,不管多远,都是天不亮出门,散了场才收摊,有时很晚才到家。
大冬天黑得早,奶奶会打了亮杆带着大黑(忠犬),去半路上接回爷爷。
后来有了马灯,奶奶仍然带着大黑,打着马灯去接爷爷。再后来,有了手电筒,但奶奶还去接,几十年风雨无阻。
解放前,爷爷常跟郭扶的“赶帮”(马帮,兼走镖和护卫)去江津的李市、蔡家、月沱、大垭等场贩运货物。
那时天下不太平,常有“老二”拦路抢劫,郭扶的“赶帮”老大有两支火铳,一支走在队伍前开路,一支在队伍后边押后,中间则是十多个几十个小商小贩和行者、脚夫结伴而行。
爷爷在本地也遭抢过多次,但是“老二”从未得逞。
“老二”一般夜间出没,爷爷回家晚时,钱袋子捏在手上,一发现动静,立即蹲下,把钱袋子远远扔掉。
“老二”不知情,搜他身上没钱,而赶场回来的背篼里早已没有值钱的货物,大不了就是买回家用的油盐酱醋,和一些没卖完的针头线脑。
等“老二”悻悻而去,爷爷再回头摸索寻找他的宝贝钱袋子。
那时候做点生意,千辛万苦还担惊受怕,不但要定期交摊子费、各种税费,还得按期交“保护费”。
哪像现在,乡镇做农产品生意的,不上税,不用交管理费,还有专门的农贸市场,秩序良好,人情满满,谁敢抢劫?
爷爷勤俭持家,恨不得一分钱当两分钱用,没得必要他都不会在外就餐,只随便买几个白糕、馒头充饥。
他说平生最爱吃粑粑,自称“粑娃”,人家开玩笑说他是“粑疙瘩”。也许,粑粑不一定是他最爱,不过是为了省钱和携带方便的借口罢了。
爷爷自小手巧,干活儿麻利,他和奶奶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
现在的春哥父亲,是爷爷的大儿子,他学了部分竹编手艺,比如背篼、筲箕、菜篮子等。
竹编,成了他老人家打发空闲的不错的消遣,既能连卖带送帮助四邻亲朋,也能换几个零花。
二叔学的是编火篼炕篼、纺棕绳,那个质量杠杠滴,爷爷当年都忍不住夸赞。
二叔纺的棕绳,粗细均匀,又密又硬特别耐用,能“打直”如棍,郭扶、篆塘、分水三个场销路特好。
二叔的棕绳总是不够卖。当年篆塘的贩子,二叔一到场口,就被他们争抢接收,有多少要多少。贩子拿去一般销往三江,轻轻松松就能大赚一笔。
爷爷还有一手好厨艺,三叔赵治礼倒是得到真传。他是吃货,只对吃的感兴趣,“八大碗”、“九大碗”远近闻名。就算不办酒席,逢年过节的,三叔也会蒸上几蒸笼以飨家人。
三叔还是砖工,砌房子、添砖加瓦不在话下。
幺爸赵志德最小,跟春哥叔侄同年,他是石匠。都说“尖裁缝,傻石匠,倒尖不憨学木匠”,可幺爸一点儿都不傻,反而智商高,曾经是“学霸”。
幺爸从“石匠”做起,修房子,盖瓦片。现在专做“瓷瓦”销售,也承接“盖房”,手下不少助手,在郭扶一四七、篆塘二五八、分水三六九,几个场镇已小有名气。
春哥一家子,空了会打个小牌,特别是川牌。逢年过节的热闹热闹,比拼比拼。
爷爷说,他年轻时候,亲眼见过三江一个老茶馆,有人拿到“12天九”,一激动,脑充血,立马倒地身亡。
所以爷爷总结说,“谦受益,满招损”。
爷爷和家人的手艺宋江:天牌,梁山一把手。
卢俊义:红九,梁山二当家。
吴用:黑九,梁山军师,坐第三把交椅。
拿齐了丁丁二四,“不打人,也不遭打”,一般不会拿到八张。
川牌也有“幺地人”打法,各色五张,比较复杂,简子脑壳不够用,怎么都学不会,动不动就得了“包子”。
爷爷经常跟同队的赵华云伯伯一起侃大山,《三国》、《水浒》的人物和故事常常挂在嘴边。
赵华云是个木匠,雕梁画凤不在话下。他年老时候,满头白发,一把雪白长胡子一尺来长。
他时常手拿古卷,捋着长胡子,度着方步,慢悠悠吟哦朗读。
他们家是独户,家在“大田坝观景台”岩下,现在已经退房复垦,买房到县城了。因为他们家的猪养得多,没有邻居相互照应,小猪仔常常被盗。
有一回,春哥家的新背篓不见了,而赵华云伯伯家的小猪仔不见了两只。这个,就有点尴尬了,春哥家还真怕有人多想。
赵华云的孙子,有个叫赵有才的,排行老三。满七岁时,他一个人去小学报名。
老师问:姓名?
赵有才:我叫赵三儿。
老师问:几岁?
赵有才答:跟我哥哥睡。
老师又问:什么成份儿“cheng fenr”?
赵有才答:单身独户儿!(户儿,綦江话念“fur”,跟“fenr”同音)。
旁边有个大男孩说:“老师,他叫赵有才!”
老师忍俊不禁,“赵有才?不错,有才!”
赵有才的爷爷赵华云有文化,父亲在分水供销社工作,他如今是个有能耐的生意人,真没辜负“有才”之名。
公公的产品就要出炉。
高青场的老篾匠。
中峰周家坝85岁的老篾匠张宗林。
干活儿认真的样子,他的儿女们很心疼。
住不惯綦江城头,在家就是编编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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