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作品的增殖
400多年前英国特斯拉福镇的莎士比亚创造了《哈姆莱特》,创造了一个剧本应该有的众多人物,这些人物都成了经典人物,同名主人公哈姆莱特的名字家喻户晓。剧本里的情节大部分读书人都了然于胸,后世的读书人谈起莎士比亚都是以读过其作品为前提,
300年后一位波兰诗人,赫伯特写了一首《福丁布拉斯的挽歌》他写道“我去办事了,今夜诞生了一颗名叫哈姆莱特的星。”这位诗人把福丁布拉斯抬得比哈姆莱特还要高。
这首诗会使有些人感动,也有些人不以为然——总会有人对伟大作品不以为然,我的意思不是说这首诗是伟大作品,我是说他们不承认有伟大的作品。但也有更多的人会坦言读不懂这首诗,一部分是诗歌本身的艰涩,更多是不知道故事背景,哈姆莱特和福丁布拉斯的关系以及剧本走向。这首诗就是从《哈姆莱特》衍生出来的,没有《哈姆莱特》,就没有《福丁布拉斯的挽歌》。同时,《挽歌》又延伸拓展了《哈姆莱特》,至少是在时隔300年后为《哈姆莱特》剧本的小尾巴添上了一个注脚。
《挽歌》之后的几十年,一个中国诗人为之感动,并写了篇《在一颗名叫哈姆莱特的星下》的散文。王家新在散文里写了什么我已记不真切,但我从中见到了《挽歌》,他的这篇散文没有接好赫伯特从文学深空中递给他的接力棒,但他这篇散文却也是从《挽歌》中衍生出来的。
现在我坐在这里,大学三年级的课堂上,听颇有喜感的男老师在讲语音含混的单口相声,我写下我读过王家新《在一颗名叫哈姆莱特星下》之后的感想,这就是《星下》衍生出的感情。那我也没有接好棒,但这产生了一种常见的文学现象:文学作品的增殖。
这种文学作品的增殖必然不是无限的,我们看到王家新在接过第二棒之后,这种单线的繁殖已然力衰,后续增殖无以为继。一是因为后来者要将前面的作品都了然于胸,比如说他要读过并且思考过《哈姆莱特》,他又要读过《福丁布拉斯的挽歌》,而且还要读懂并且喜欢这首诗,之后他在再读王家新《在一颗名叫哈姆莱特的星下》,他要接受作者的观点,经过这么多的历险后(天知道其中某个作品是否对某个人的脾气)后来者开始考虑下一个因素,在这增殖多次的作品之中,是否还有尚可发挥的余地?自己发挥的能力又如何?
因此,实际上文学作品的增殖经两三次后便基本力竭。
以上我们讲的是文学作品的单线增殖,一个强大的文学母体能哺育出多种多样的文学素材,比如说《荷马史诗》,敷衍出无数的传奇。
当我提到文学作品的增殖时,我想到了《博尔赫斯谈艺录》,博尔赫斯确实是知识渊博,他不仅读过《红楼梦》,《水浒传》,他甚至还读过韩愈的散文《获麟解》和《易经》,他在《谈艺录》谈到了大量的阅读后的个人见解,但他的这种方式只能损害文学作品的增殖,因为他没有使母体进一步地“增值”,他是在消费母体,而实际上所有的读后感都是在消费文学母体。
在我看来,增殖后的新的文学作品是小于其母体的,这个小可以说是体例上的,可以是思想上的,比如《挽歌》篇幅远远短于《哈姆莱特》,思想内涵也没有《哈姆莱特》复杂包涵,但我们应该承认《挽歌》在某一方面要比《哈姆莱特》更精致,内涵隽永,这是增值后的文学作品的长处,并且阅读这些作品会对读者提出更多的要求(比如必须读过《哈姆莱特》等)读者在获得审美快感的同时又何尝不会有一种智识上的优越感呢?
2016大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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