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思考了很久，终于悟到橘猫和土狗没什么节操的终极原因，那就是他们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教育，导致审美情趣低下，因此缺乏高层次的精神追求。
所以我想，既然我没法给他们发工资，那帮他们提高点审美层次，也算是回报他们了。
从长远看，改造他们的灵魂才是重中之重。我的设想没错。
于是每周三中午下班前，趁着橘猫睡意未至，土狗性欲未发之际，我搬出从北方带来的唯一家当——留声机，为他们放一遍的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
我相信古典音乐是可以洗涤任何生命灵魂的。
橘猫平时入睡需要十分钟，可交响乐响起一分钟就能睡着。
土狗只需30秒，就开始随着节奏抖腿，后来抖臀，最后陡肩，高潮时候腿、臀、肩一起抖。
在此之前我都没注意到狗竟然还有肩膀可陡。但我知道土狗渐入佳境。
土狗：“带感啊！女王。”
我心中甚喜，孺狗可教也。
土狗High的时候就会闭上眼睛，陶醉在这支诞生于90年前原苏联的著名乐曲的恢弘壮阔之中……
土狗说：“如果乐曲是艺术家心灵的反应，那么肖斯塔科维奇一定是见过千万只母狗朝他飞奔而来的壮阔场面，才做出这么伟大的乐曲吧……”
我一脸黑线。
我说：“哪个艺术家是因为母狗才获得的灵感？”
橘猫笑醒了。
橘猫说：“我一直以为土狗的性取向不正常，我以为他会见到千万个老大爷向他飞奔而来。”
土狗有点不悦：“瞎扯淡，你根本就不懂艺术。”
橘猫说：“我的审美层级已经达到了广场舞的水平，而你们还在听交响乐这么老套的东西。”
二
每一时代都有代表性的音乐形式，广场舞或许真的是人类21世纪艺术的精粹吧。
一百多年前，我还在爱琴海龙科专修学校就读，放假的时候偶尔会去罗马、雅典这些大城市摆地摊赚点外块。
开始我没什么生意头脑，只卖咸鱼、三文鱼、沙丁鱼，后来才发现这些东西国外也有。一位学长告诉我，做生意的精髓是人无我有，西方龙没见过的商品，才会有市场。
于是我和这位学长开始联手倒卖大熊猫。
我毕业的时候，罗马的龙族们就已经掀起了一股养大熊猫看门的风潮。
我挺感谢大熊猫，是他们让我赚足了在外留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所以百年后，他们被认定为“国宝”的时候我丝毫不觉意外，这是他们早就应得的。
好熊有好报嘛。
咳咳，绕远了。其实我刚才想说，一条中国龙在外国摆地摊，还是挺有辱国体的。你们学过历史的人也知道，那时候我们的国家本就被世界列强瓜分着，我卖大熊猫前几年，英法联军才烧了圆明园。
咳咳，我又绕远了，本来就只充了2块钱网费，我竟然还跟你们扯闲篇子。
其实我刚才想说，一条龙在国外摆地摊本就是丢脸的事，如果碰见同学，就更丢脸了。
偏偏那年在罗马的时候，就真的碰见了一条叫Cristina的西方龙同学。
你们也知道，中国龙和西方龙最大的区别就是，我们没有翅膀，他们却有翅膀。
困扰西方龙最大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中国龙没翅膀也能飞？Cristina的表哥BBQ（Benjamin
B. Quentin）先生在18世纪时的毕业论文就用了10万字去论述其中的原因，最后他得出的结论是：中国龙是科学范畴外的反科学。
这篇论文在西方学界引起轩然大波，BBQ获得了一大群教授的支持，名声大噪。我现在也不明白，科学无法探讨咋就成了反科学。
所以，后来BBQ在爱琴海龙族专科学校任校长时，就严禁中国龙选择一切与科学密切相关的理科科目。
他的逻辑是，既然中国龙是反科学的存在，所以就没必要学科学。
几十年后，一群西方龙学者又开始研究：为什么中国龙的科学观念如此淡薄？
三
咳咳，又绕远了……
世人都说女人话多，说话不仅没主题还没逻辑，看来女龙也适用。
回归正题。
我当年在罗马摆地摊的时候，碰见了一条叫Cristina的西方龙。Cristina果不其然的取笑了我一番，然后抱着炫富的目的，热情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中国龙的龙宫都在海底，可西方龙的宫殿却在山顶。
Cristina家的城堡就坐落在一个人迹罕至的高峰峰顶，我们先是飞到了半山腰（其实我还可以继续飞，只是西方龙受限于地心引力、大气压和空气含氧量，超过3000米的高山就飞不上去了，再飞就会高反），然后换上皮袄，又爬了四个小时的山，才来到古堡之下。
我说，你们回趟家这么不方便，干嘛不把古堡建得低一点？
Cristina说：“你不知道，西方龙界上百年前兴起了一阵谁把城堡建的高谁就最光荣的风潮，我爸首选的是阿尔卑斯山，可考察地址时候才发现阿尔卑斯山的几座4000米以上的高峰都被龙抢占了，我爸退而求其次，便来到了南欧的这座3500米的山。”
我说，你们明明飞不上3000米，建的越高，不就爬的越久么？多浪费时间。
Cristina说：“这道理我懂啊，可面子更重要啊。”
我心想，西方龙真是一个比中国人还死要面子的奇葩物种啊。
虽然爬山都磨破了我的脚，但我见到Cristina家的古堡时候，还是被震撼了。
真有钱啊。
整个城堡到处都是金子——墙上是金箔，脚下是金币，金桌、金椅、金门、金窗……
她爸脖子里挂着五百斤的金项链来迎接我们。刚弯腰拥抱完他女儿，腰就闪了。
她妈是个话很少的女人。她一嘴的牙齿全换成了24K的纯金牙，每说一句话都累得要喘息很久。
走在她家的庭院，我既像走在一座金矿中，又像掉进了钱眼儿里。
是真的掉进了钱眼儿里。
放眼望去，庭院中只纯金打造的摇钱树就上百棵……
不过Cristina却说，其实她最不喜欢的颜色就是金色。
我说，你天天看，当然腻了。
她说：不是，是家族遗传病，我爸妈都如此——恐金症，见到金子就眩晕呕吐的毛病。你知道我现在跟你每说一句话都想吐么？如今都是强撑着陪你闲逛。
我说，既然天天都活得这么痛苦，那你家还装饰得金碧辉煌的为哪般啊？
她说：“道理我懂啊，那有什么办法，面子更重要啊。”
咳咳，我又聊偏了……我承诺下面肯定进入本文正题。
为了表达对我的欢迎，Cristina家呼朋唤友，第二天晚上为我召开了盛大的舞会。于是，在舞会举行之前的黄昏，我站在城堡前，看到了落日之下几十条龙披着棉袄爬山累得吭哧气喘的盛况。
舞会是在一地的金币上举行，几十条龙伴随着我前所未听过的曼妙圆舞曲（深一脚浅一脚的）翩翩起舞，脚下却是“哗啦哗啦”的金币声响。
Cristina父亲说，这首曲子是他上个月刚在维也纳听到的新曲子，叫《蓝色多瑙河》。
后来，我每当听到《蓝色多瑙河》，眼前都会浮现出那个金灿灿的夜晚，耳畔自然回响起“哗啦哗啦”的“多瑙河水声”。
四
借着在西方游学的机会，我陆续围观了几次类似于Cristina家的宫廷舞会，我扯了这么多，也就是想说或许广场舞会就是21世纪的宫廷舞会。其区别就是，当年的舞会是在宫殿里，而如今的舞会在宫殿外；当年的舞会参与的都是贵族和名流，如今的舞会参与的是普通百姓。
橘猫听完我的故事之后，深以为然：艺术的形式随着时代而变化，既然广场舞受到如此多人的欢迎，就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于是那天晚上，橘猫带我们去欣赏了这个时代高雅艺术的代表，每天晚上8点开始的北花园广场舞会。
伴随着一首首或慷慨激昂，或浪漫舒缓的乐曲，人类的大爷大妈翩翩起舞，我仿佛又回到了19世纪的欧洲，又回到了Cristina家的黄金宫殿。
土狗说：“我看了半天，这群跳舞的人平均年龄得在50岁以上，连个年轻人都没有，年轻人不追捧怎能算是艺术呢？”
橘猫说：“你懂啥，年轻人缺少磨炼，缺乏对生活的感悟，自然无法领悟广场舞会这么高深的艺术形式。”
我摇了摇头。
土狗说：“你看，女王也不认可你。”
我说：“不是不认可，我只是看到了高雅艺术的年龄断层而已——如今的年轻人沉迷于手机和网络，被这个快餐艺术盛行的娱乐时代所消遣，自然就离厚重的高雅艺术越来越远了。”
橘猫点了点头：“艺术是需要传承的，我真担心广场舞这种艺术形式会在未来消失。”
我说：“你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他们问为什么。
这还用问么？毕竟年轻人也会老去啊……
舞会散场已经是在晚上10点了，为了表达对艺术的尊重，我们等所有人全部离开之后才走。
回龙王庙的路上，土狗忽然问我：“Cristina家为什么那么有钱？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我们不可以参考一下？也享受一下土豪的滋味儿。”
我说，这可学不来，人家是有先天优势的。
橘猫说：“什么先天优势？”
我说，喷火啊！
他们笑道，喷火算是什么优势？喷火也能挣钱？
我解释说，喷火虽然不能挣钱，但是烧烤却是暴利——西方的龙，大抵都是通过卖烧烤，积累了人生第一桶金。
待续
女龙王的话：
上周有人打赏了5元，于是我本周就有了去网吧的本钱，可以用一个小时写写我们龙族的故事了，在此特意感谢打赏的读者。我上2元的网，剩下的3元，我打算给橘猫和土狗发工资……
虽然少，但也是一片心意。
当一个好领导，要带好队，用好人，分好钱——虽然我只是一个天庭低级公务员，但我相信我未来会是一个好领导，一个三界认可的优秀女龙王。
下周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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