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雨声钻进了耳朵,我用右手撑起身体,随即,左腿传来一阵剧疼,疼痛使我轰然坠地。
我努力睁眼,眼睑处又是一阵疼痛,随即便感觉双眼像是被缝合了一般的干涩,难以张开。
心里一阵恐慌来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脚下一个不小心便栽了下去,倾倒瞬间失去的平衡感让我没能抓住黄敏的手。
01
黄敏是我的妹妹,不过,我不姓黄。
我只是黄家领养的被人舍弃的孩子。
据说,任爸爸妈妈怎么努力也怀不上小宝宝,什么体外受精,代孕……最后,他们放弃了,去了孤儿院,恰好相中了我,我便成了黄家的小公主。
有一天,爸爸妈妈开心的抱在一起哭了。那天以后,爸爸妈妈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妈妈圆滚滚的肚皮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婴在我们家降生了,爸爸妈妈说她是我的妹妹,要我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疼爱她。
从此,我生活里的一切都是妹妹,我甚至忘记了自己。
02
我什么都看不见,可我不能着急。
我用舌头在嘴里使劲儿来回搅和了一番,将双手笨拙的放在了嘴上,吐出了我能吐出的所有唾液,赶紧敷在了眼睛上,使劲儿洗了洗,这才勉强睁开了双眼。
将口里的唾液榨干之后的感觉真不舒服。
借着微弱的光,我看到了手上沾着的血茧。我摸了摸额头,这才意识到额头上的伤,竟然流了这么多血。也是,从山坡上坠落的身体一路上磕磕碰碰,能有这样的造化已是万幸了,阎王爷没收我。
03
很快,我恢复了意识,为自己呼吸着大自然的清新空气而开心。
突然,一道闪电擦亮了黑暗,我只觉得大脑里的血浆一阵膨胀,慌乱中拖着自己的身体往后挪动。
恐惧中,双眼还是适应了房间里微弱的光,我再次看向房梁,是真的,我没有看错,也不是慌乱迷离了双眼――
房梁下方,一张不是很大却闪着微弱荧光的蜘蛛网正在吞噬着它的猎物,那猎物正是黄敏,是黄敏。
黄敏的双脚早已深陷蛛网,纤弱白皙的双手耷拉着,平日里油光闪亮的头发稻草似的四处横溢,那张高傲多变的脸庞除了没有血色之外,完全像一个熟睡的婴孩,竟是如此好看。
04
又一阵电闪雷鸣,我竟然不再害怕,燥热的血液在体内涌动,就等着某个信号沸腾。
突然,我想到了爸爸妈妈,他们对自己的女儿总是那么温顺柔情,妹妹就是他们的一切,他们的命。
想到这里,我拖着左腿拼了命的向房梁跳去,拉起黄敏的头使劲儿往外拽,我能感觉到脸上因用力而暴凸的青筋。我得救她,妹妹回不去的话我在家就没有立足之地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毕竟,我生活里的一切都是她呀,保护她,疼爱她呀。
黄敏竟然像个死尸一样沉重,她脑袋里装的东西也是笨重的吧?小时候,她总是不愿意走路,让我背着;长大了,她还是不愿意走路,我的车要随叫随到,竟还要走了我的男朋友;而如今,她睡着了,我得拖着她。
05
慢慢的我没力气了,体内的血液汩汩流淌,仔细听我能听到血液里的叫嚣。
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空气有点凝滞了,好像有团黑色的液体在流淌。
黄敏还是一动不动的缩在蛛网里,只剩下一个头颅在外面。
不行,我得加把劲儿,我得救她,救她就是救我自己。
我开始撕扯起了蛛网,蛛网竟然这般脆弱,大团大团的蛛网被扔到了地上。
突然,一张照片从黄敏的胸口滑落,我爱的那个男人笑容温暖。
我的眼被狠狠扎了一下,一股力量迫使我退后了几步。
这时,我的手触到了比水稍微凝重的液体,感觉像血,空气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06
不知从哪儿来的风,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突然,一股白色液体在我眼前漾开,展开了那天的场景――
黄敏非得拉着我来黄岗岭探险,说,如果我敢来就把男朋友还给我。
据说黄岗岭有着魔鬼,不过没人见过,见过的人从没能走出黄岗岭,我知道,那只是,传言。
黄岗岭顶部竟有一个蓝色的湖泊,蓝天白云在湖里畅游,我想象着自己是一只鸟儿,划过湖面,与蓝天亲吻。
突然,我的脚被谁狠狠的踹了一下。
慌乱中,我伸出双手向黄敏求救,我看到了黄敏脸上那得意狰狞的笑,我想,那张脸是世上最丑陋的脸吧?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黄敏身后有一个流动的黑影儿,接着黄敏一声惨叫,那张脸扭曲到了极致的脸跌落了下来。
07
地上大团大团的蛛网竟然慢慢的缝合在了一起,飘到了黄敏的脸上。
看到黄敏的脸,胃里一阵急剧的恶心,我吐尽了酸水儿,跟着是一阵几近窒息的干呕。
【杀了她,杀了她你就能得到爸爸妈妈的爱,还有你爱的那个男人。】
哪里来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去找声源,啊,是我的肚子在说话。
紧接着,一股黑色液体从我体内钻了出来,慢慢凝成了人形,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摸了摸她,手像是进入了血液,一股粘稠的沁凉顿时传遍了全身。
【你看到了,她只是想让你死,这样就没人跟她分割爸爸妈妈的爱,那个男人也会爱上她的。】
她伸出手在我脸上划过,凉凉的感觉缓和了体内燥动的血液,很是舒服。
【不要再压抑自己了,我就是你的怨念和恨意凝结的形体,你看你的怨念和恨意是多么深重啊。在这里你就是主宰,没人能评判你的对错,所以,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对的。】
我有点害怕,不过黄敏那张脸真的永远都那么可怖。
【不要怕,像她那样的人本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你这样做是顺应天理。】
可我这一辈都是为了她活的,没有了她我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爸爸妈妈早就不爱我了,也不拿我当他们的孩子了,是她抢走了我本应有的爱和生活的。
我体内的血液沸腾了。
我握住了我意念的形体,与她合二为一。
很快,黄敏消失在了蛛网里。
08
我来到了家门前,想象着自己被爸爸妈妈拥在怀里的感觉,一股热泪顺着我的脸庞流淌。
妈妈怎么穿了身奇怪的白衣服,脸上还有泪水流淌?为什么家里会有燃香的味道?
在我抬头的刹那间,我看到了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竟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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