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苦苦寻找与等待的不过是虚幻的自以为是，而那些得到和得不到的区别，仅仅是运气（概率）而已。——人工智能
第二天早上5点不到，西杰就早早出现在了量子实验室的楼顶，俯瞰着安静的校园风景。事实上，他并没有穿过凌晨的街道，说服阅人无数的门卫，体验一次凌晨4点的校园。因为出去再回来，走那么远的路，还要早起，以及避开校园里的保安巡查，中间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所以他毅然决定就在实验室里过夜，到时直接去到楼顶才是最稳妥的方案。
于是昨晚离开实验室，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弄到顶楼的门禁卡。几番周折，东借西借，最终是仗义的金师弟友情相助。话说这个金师弟幽默风趣，长相帅气，所以学妹环绕，人际关系灵活多变，虽然学术研究有所欠缺，但总能把老板服务周到。最近物理学术交流小组处在空档期，要不是师弟的帮助，西杰可能就真要去尝试手动解锁会议中心的电子门了。
那另一个问题就是夜班保安的巡查，西杰打算关灯锁门，假装离开，实则迂回潜入，暗藏于实验室之中。并利用手机照明，泡面充饥，躲在桌下，枕着靠垫，定好闹钟，睡到天亮。而实际上，计划实施顺利，只是最后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他不是睡到天亮，而是彻夜未眠，辗转反侧。一闭上眼，鹿小可的身影就会浮现在脑海之中，她的一字一句让他浮想联翩又兴奋不已，一眸一笑让他难以忘怀却又远近迷离。关于未来，关于时间，宇宙总是以它不可理解的方式逼迫着人们在惊讶中刷新着自己的认知。于是他又会拿出手机，照亮纸条，反复阅读，文字的一笔一画都搅拌着他对明天的确定与怀疑。
凌晨的校园西杰从未见过，也没想到会不期而见；实验室的楼顶从未来过，也没想到会独自前来。此时此刻，楼顶的风，黎明的星，朦胧的校园，空旷的视野，寂静的周围，这一切都让他体会到了与现实世界的疏离之感，同时有一种轻松惬意的情绪源源不断地流出心底，但很快又会被另一种紧张兴奋的期待感所拉扯撕裂开来。
5点12分整，他提高警觉、环顾四周，然而周围却是平静如水、一如往常，但接下来的每一秒都让他充满了一种不安定感，就好像随时会有神迹发生一般。同时鹿小可的身影，又悄然钻入了他的脑袋，简洁合身的红色连衣裙仿佛正在为自己的存在而摇旗呐喊。他拿出纸条，再次确认着时间地点，白纸黑字准确无误。此时天边已经开始微微发亮，风依旧呼啸，清凉并卷着校园里花花草草的气息，掠过他的耳边。
楼顶空无一物，地面平坦且涂满绿色防水涂层，墙沿倾斜且有防跌落护栏。西杰一眼望尽，来回走动，精神奕奕，并时刻注意着四周角落，且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然而时间流逝，周围却始终寂静无人，也毫无异常。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楼顶的地面之时，已然6点30分左右，西杰忐忑的等待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但也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因为必须要赶在保洁阿姨之前离开这里，然后穿过会议中心，溜出实验楼，不能乘电梯只能走楼梯，同时还要注意避开几处视频监控。可就在转身离开时，他意外地看到一只猫咪，正坐在自己的身后，梳理着毛发，阳光斜照，显得怡然自得。猫咪黑黄白三色肥硕，不惧人类，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但并不像一只野猫。好在这猫咪不会说话，难道这里是它的领地，难道这是保洁阿姨驯养的，想着他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回到校园，新的一天已经到来，世界还和昨天一样。西杰感到失落却也平静，疑惑但仍怀有希冀。如果鹿小可根本就不是来自未来，也没有什么时间机器，而所有一切都只是她的一个恶作剧，那么再次见到她将不无可能。说不定她就是某专业的学妹，说不定在校园就能与她不期而遇。想到这正反两种希望的交叠，未来与现在，见与不见，就像哑铃，悬系在他的心上。
所以这一天，他特意在校园里四处闲逛了一番，食堂、操场、石桥、凉亭、自习室还有体育馆，以及沉思园与翡翠湖。不逛不知道，学校在城郊区还圈了不小一块地，校内教楼林立，绿树成荫，花草层叠，人群稀疏，走着走着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从前他总是重复着既定的线路，每天看着同样的风景，踏过同样的道路，在固定的活动范围内，过着确定的生活，今天才感受到一个真实的校园，竟有种观光游客的感觉。
而鹿小可还时不时就会窜上他的心绪，她的表达，一言一行，逻辑思辨，都透露着不可动摇的自信与自洽。或许是时间机器的设定出现了问题，传送的时间被推迟了；或许在潜入时间规划局的过程中遇到了波折，她正在想办法解决；更或许她已经被时间规划局的特工给抓住了。想到最后这个可能，让西杰心底不觉产生了一丝紧迫感，但又无计可施。
第二天早上5点不到，西杰再次出现在了实验室的楼顶，俯瞰着安静的校园风景。事实上，他延续了前天晚上的策略，躲在实验楼里，待到清晨再独上楼顶，看尽校园的蜿蜒小路。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在实验室里过夜，而是选择了顶楼的会议中心，因为那里有沙发，柔软舒适。
会议中心由多个不同功能的会议室组成，会议室的大小陈设装修风格都不尽相同，但有着各自独一无二个主题和名称，比如牛顿、伽利略、普朗克、爱因斯坦、玻尔、薛定谔，居里夫人等等。是的，就是用历史上伟大的物理学家来命名的。有些会议室有沙发，有则些没有，沙发的款式材质也都各不一样。西杰选择了爱因斯坦，因为那里他去过几次，有一个简约现代的沙发，棉布材质，体感宽敞惬意。
但他并没有因此获得更好的睡眠，其实又是一夜混沌。如果说前晚是饮下了由期待与好奇调制而成的兴奋剂，那么昨晚则就是杂念丛生与乱梦纷纭。逛了一天的校园，加上一整天的疑惑，西杰困却睡不着，累却不平静。一打盹，红裙鹿小可就像摄魂怪一样，伺机袭来，她在耳边低语碎碎念着，仿佛在催眠着他，让他坚定的按照纸条上的计划去执行，让他相信未来，相信时间机器，相信5年前的自己一定会到来，而完成计划是重要的使命，不得质疑、犹豫、或者放弃。此时西杰伸手想要去抓住在面前飘来飘去的鹿小可，哪怕只是她的裙摆，但却只能抓住自己的手臂与沙发的靠枕。然后睁开双眼，就看见了月光中的爱因斯坦，他蓬乱的白发和天才式的吐舌，正安静的挂在墙上祥和地看着自己。
5点12分整，西杰忍着头痛，吹着冷风，反复看着已经褶皱的纸条，满脑子都是，她到底是不是来自未来？5年前的她还会不会穿越回来？时间机器能不能被发明？自己会不会写出创造时间机器的论文？鹿小可你到底是谁？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楼顶的地面之时，已然6点30分左右，西杰的头痛脑胀与满腹质疑，并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但也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于是决定按照昨天的路线，轻车熟路的迅速离开实验楼，先什么都别想了，去食堂吃点东西，然后去药店买点头痛药再说。可就在转身离开时，他竟看到身后坐着一只肥硕的兔子——比猫还大，正抱着半根新鲜的胡萝卜，在阳光下啃的怡然自得，还不时露出雪白的大门牙，画面显得十分荒诞。难道是幻觉，西杰加快了离开的步伐，却又在匆忙中不小心踢到了兔子肉感十足的肚子，谁知兔子稳如泰山纹丝不动，他被吓了一跳，快速跑向了下楼通道。
来到食堂西杰心中仍觉得奇怪，楼顶哪来那么多小动物，不过在补充了一些食物和水之后，他开始思忖着，是不是实验楼的保洁阿姨有收留小动物的癖好。更或者保洁阿姨是个会巫术用动物祭祀的异教徒，收养它们是为了某种仪式？此刻他察觉到自己思维的脱线与飘忽，于是决定赶紧去药店买药才是。
穿行在阳光明媚校园里，鸟语花香依旧驱散不了他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两晚都没怎么睡，就像导火线一样点燃了他的偏头痛，这就如同有个小火堆在你脑壳子边烧烤一般，没有了孜然与烤肉的味道，只有无法停止的紧热感。由于缺乏睡眠，身体内部的时钟调节紊乱，西杰觉得与鹿小可的对话充满了虚幻与不真实，难道都是幻觉？鹿小可根本不存在？自己精神分裂了？各种胡思乱想层出不穷的在他脑壳里跳动，就像是给煮沸了一般。
来到校门口的药店，除了头痛药——阿司匹林，西杰还购买了左洛复——一种治疗抑郁症和强迫症的药物。他从小就患有亚斯伯格症——自闭症的一种，后来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和控制，社交意愿和能力也有了很大提升，虽然不能像金师弟那样轻松游走在陌生人之间谈笑风生，但也仅仅是看起来是有些内向不善言辞，不会让人觉得是有自闭恐聊的倾向。而好在研究物理探索宇宙奥秘，也并不需要多少与人类打交道的能力，甚至有时还需要远离人群、亲近孤独，所以在这点上他反而还有所受益。
然而，在挥别了自闭症之后，抑郁症和强迫症又不分家的自动找上门来，很难说清楚这三种精神问题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的诱因或是底层规律。但幸运的是他的抑郁症与强迫症只是轻微程度，平时并不需要吃药控制，只不过容易在身体状态不好的时候嚣张来袭，这次睡眠不足与偏头痛就是一个可能的激发点。
此时的西杰已经能隐约感觉到内心那种汪洋沼泽缓缓扑面而来的阴霾，所以在买了头痛药与抑郁症药之后，他就打定主意请假、回家、吃药、睡觉，顺带还能摆脱这两天对鹿小可的魂牵梦绕般的强迫性思考。
午夜时分，西杰醒来，在阿司匹林与左洛复的作用下，他从上午到家一直睡到现在，无梦无惊，不仅平息了偏头痛，体力和思维也都得到了恢复。抗抑郁药物会让他对时间的感受变快，对记忆的感受变远，烦恼游离，心情放松。这时他摸了摸上衣口袋，鹿小可给的纸条和手环都还在，会议中心的门禁卡也在。这感觉像梦又不像是梦，说不清楚的感觉，对于鹿小可是不是来自未来，他暂时保持了淡然，这可能是因为左洛复的效用，不过期望再次见到她的意愿却没有适可而止。
他打开电脑登陆校内网，想要查看一下物理系里最近有关时间穿越的讨论，虽然大部分内容都只是猜想陈述和逻辑推演，但此刻他却有了好奇心。这时一个闪念钻入了他的脑仁，如果因为鹿小可让他对时间穿越产生了兴趣并激发了灵感，从而在未来不断的向着这个方向努力，最终成为了时间机器理论的创造者，这不恰恰就形成了某种宿命轮回——回到过去却促成了过去，那么这个回到过去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是注定要发生的。
虽然宿命论有些悲观，如果回到过去什么都无法改变，那为什么还要回到过去呢？但他觉得宿命至少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并不像祖父母悖论那样违反因果，令人感到如鲠在喉。因为如果你真能回到过去，目前宏观上并没有一个科学的法则能够阻止你杀死祖父母这个行为。这就演变成了一个自相矛盾的事件——杀死了祖父母又何来有你去杀死他们呢？当然这个思想实验还有很多的衍生版本，比如阻止父母结婚，只要你回到过去消灭了可以产生你的条件，悖论就出现了。
对于有强迫症的西杰来说，悖论就像是手背上洗不掉的污迹，令人焦虑到不堪忍受。可以说他的博士论文时序防卫理论，就是一个想要消除悖论的愿力产物，如果虫洞只是数学而不是物理，那么穿越的路径就会崩塌，悖论也会随之消失。从物理系里的讨论来看，还有其它的师兄弟在尝试解决穿越悖论，比如利用平行宇宙理论，把产生悖论的时间线分叉到一个全新的宇宙上，并且不同的宇宙之间保持彼此独立，矛盾的前因后果也就失去了关联。而金师弟的论文，恰恰就是论证如何在实际中观测到平行宇宙存在的证据。
还有些理论并不否定虫洞可以进行时间穿越，而是进一步推导出任何物体想要顺利通过虫洞，则是不可能的任务。按照这个思路，还有理论认为能够让人类安全穿越的虫洞，其本身大小通过计算结果会是一个天文数字，以至于无法在宇宙中确实存在。而从讨论来看，没人认为时间穿越在宏观上是可行的，人们坚信悖论不会存在，时间的方向不会逆转，改变历史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宇宙好像并不答应人类的这个夙愿。
然而就在西杰看的炯炯有神的时候，他收到了期刊主编的邮件，说他的论文通过了初审，但没能通过同行评议。被拒原因是：对虫洞的否定缺乏充分的实验数据支撑，另外，试图从量子论的角度去否定广义相对论，目前来说这是没有意义的，且与时序防卫的主题无关。
主编希望他能够删除所有关于广相和虫洞的讨论，只专注于微观量子层面的论述，然后重新提交论文。但此刻，西杰却对此建议感到有些心不在焉。其实论文被拒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各种因素包括运气都在其中，只不过如今这个被拒理由竟和鹿小可的观点预见一致，这让他的潜意识里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暗示——时序防卫理论只是一个更通用理论的子集，它的作用被限定在了某个范围之内。然而他并不自知的是，其实这个自我暗示是来自于鹿小可潜移默化的植入——时间机器仍然会在某些情况下受到时序防卫理论的制约。
最终，西杰决定不再继续修订论文，以后重新提交，甚至不打算再继续发表了。因为他想起鹿小可说过，在未来他的博士论文成为了历史进程，所以此刻他心里冒出了一个叛逆的验证想法：这篇论文就此作罢，那么在未来还如何成为时间机器的理论基础，看你还如何自圆其说。
这就像是在为鹿小可的纸条计划没有兑现，而在刻意赌气一般。而在旁观者看来，这更像是吃错药后的病态心理，论文不发表还怎么毕业、怎么拿学位，那岂不是书白读、学白上了，更何况他本来的自闭症人生，就是上帝写好的剧本，走科研这条孤独与黑暗没有同情只有结果只为追求一丝光明的道路。
然而就在凌晨3点的夜色中，他脑仁中锲而不舍的精神在强迫症催化下，突然迸发出了想要尝试再去楼顶等待一次的强烈欲望。她就像是十四行诗一样谜人，他无法忘记她的细发、眼睛、笑容、梨涡、观点、态度、气质和时间穿越的故事，同时她也像是一个未知数，来自于宇宙深处的方程组，携带着谜与题还有答案，这燃起了西杰心中渴望与追逐，如同是在黑板与粉笔的交接处所流露出的摩擦与真相。
于是乎，他忘记了关灯、关门、关电脑，只是确认了一下口袋里的手环、纸条、门禁卡与手机就夺门而出。强迫症会让人只专注于当下、自己和正在进行时的想法，同时还能提供变态般的行动力。
漆黑的天幕，点点星光，西杰披星戴月，脚踩共享单车，疾驰在人车罕至的街道上，月光与路灯交错，冷风袭身，灰尘起伏，夜虫鸣叫。而在他脑子里是悖论，是时间，是穿越，是鹿小可像虫洞一般的梨涡与微笑，还有那迫不及待的虚幻的确定感。
来到校门口，呼吸急促的他无法连词成句，只得冲着门卫，手指实验室的方向，把脑海中闪现的词语逐个说了出来——论文、穿越、错误，验证、修改、时间……阅人无数的门卫毫不迟疑，不问半句，点头，放行！并且还破例准许他把校外的单车骑到校内里，这可省去了不少时间。因为强迫症要求他选择共享单车，编号必须是素数，必须是黄色，坐垫高度必须与车把绝对平行，车身完整没有污迹没有破损，铃铛与刹车需要清脆灵敏，这些条件缺一不可。共享单车不少但找到一辆合适的却不容易，为此他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而穿行在凌晨的校园，西杰感受到的是空旷与静谧，看到的是道路在灯下朦胧，草木在风中摇曳。从校门口到量子实验室骑车需要6分钟，而现在已经5点50分，这时他回想起在楼顶看到的蜿蜒小路，于是毫不犹豫的就飞车抄了近道。
来到实验楼前，垃圾清运车停在门口，正在倾倒着半人高的绿色垃圾桶。他将单车悄悄停在路边，从容迅速地向侧门走去，同时戴上连接外套的帽子，并时刻注意着附近是否有校保安的身影。司机在驾驶室低头看着手机，垃圾桶高悬半空，被机械支架托着旋转倾倒，纸屑、灰尘与零碎杂物作自由落体运动。此时天空蒙亮，路灯微黄，伴随着垃圾叮叮咚咚的碰撞声，西杰迅速进入侧门。
实验室的侧门直通安全楼梯，不乘电梯，他爬楼直上，刚好还能避开乘坐电梯打扫各楼层的保洁阿姨。就像前两次一样，他熟练的避开视频监控，来到顶楼，穿过会议中心，通过旋梯，登上楼顶，刹那间，一阵凉风拂面，汗水从脸颊悉数飘落。
清晨时刻，时间就像安装上了加速齿轮，此时天光已蓄势待发，日出随时可以钻出天角的地平线。西杰环顾四周，寂静无人，与昨天、前天别无二致，楼顶空无一物，地面平坦且涂满绿色防水涂层，墙沿倾斜且有防跌落护栏。这一刻，失望与失落，还有挫败感搅拌在一起，汇聚成如流星一般的化学浓汤，冲击碎了他心中的虚拟现实。而强迫症伺机操控着他插在衣兜里的双手，不停的、反反复复的婆娑着手环、纸条与门禁卡。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楼顶的地面之时，已然6点30分左右，他又再次拿出纸条，但没看完第一句话，就已经放弃阅读，焦虑感钻出纸条爬上他的手指，并迅速向着他的全身蔓延游走而去。他面色沉重，心情泥泞，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鹿小可并不是一个未知数，而是一个虚数，更或者不是数，而是一个演员。期望越高，失望越大，道理他都懂，但有时情不能自已。鹿小可是如何进入他的内心，并引燃了那一股充满虚幻感的化学风暴的，他并没有头绪，不然也不会任由自己的期望数值如此非理性的飚高。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晨光在脚下发热地推进，保洁阿姨随时可能到来。早上7点是楼顶的清洁时间，阿姨并没有会议中心的门禁卡，每天的清洁工作，她都要去保卫处登记领取，完成工作后再归还回去，而保卫处有时会派人陪同巡检。这都是院系领导的要求，会议中心平时闲人免进，如果学生组织活动——比如物理兴趣小组，也只能使用指定的会议室，并且没有准许，不得擅自闯入其它会议室。如果西杰被发现悄悄踏足会议中心，则一定会被保卫处直接带走，并等着接受严肃处理，但关键是他又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和动机呢？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地面芜杂的脚印和被踩乱的鸟粪，这并不是自己的所为，因为强迫症并不准许他这样做。可环视四周却依旧空静无人，只有风声的渐进渐远。
西杰仍想坚持心中那支离破碎的希望与等待，因为强大的直觉告诉他今天一定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而昔日里就是凭借这种直觉，他才能够抓住信息幽灵般的排列组合，一步步解开方程组的机关重重。
“嗨~” 一个声音，温柔而动听，骤然从身后的宁静中传来，让他纷乱的心境恍然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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