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19

作者: 我只要停止思考 | 来源:发表于2020-01-20 00:47 被阅读0次

          今年的多伦多,是一个意外的暖冬,当北京已经零下10度的时候,多伦多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水温润,洗涤着松柏和常青的灌木,一时间,仿佛春天还未走远。

    然而,就像一场意外的梦,几天之后,开门雪满山。

        雪是吴一的最爱之一,北京经常一冬无雪,望着雾霾笼罩粗鄙丑陋的郊野市区,吴一曾天天期盼着雪的来临,然而总是一年年的失望。

        连续三四年这样了,直到三年前吴一来到了加拿大。当第一次和本地人聊起冬天的时候,吴一说他喜欢下雪,老外哈哈大笑我见犹怜地看着他说:你一定是新移民吧?

    而后,雪来了,下了整整一个冬天,下得天地相连,下得环宇琼瑶,吴一在雪地里走,渐渐失去了喜欢,他知道,北京没有雪,阮菲看不到雪,也看不到他。

        阮菲在得知吴一要移民加拿大的时候是三月份,北京的春天草长莺飞,正是奥森北园最美的时候,他们一起在长长的步道上漫步,周围是三三两两不时超越他们的跑者。

    阮菲一直没有说话,吴一说大概五月份出发,阮菲平时犀利的眼神有些起雾了,她低下了头,问吴一,我们一起去看场电影吧,你喜欢的那个《箭士柳白猿》,吴一说那不是你的菜,阮菲说,你喜欢我就想看。

          片子吴一已经看过一遍,在黑暗中吴一没有注意到阮菲没有看屏幕而是定定地看着他,吴一津津有味和得意扬扬地做着讲解,阮菲抓着吴一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而吴一在讲解中无意识地抽开了,阮菲就一次一次地抓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在送吴一回家的路上,阮菲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到了要下车的路口,阮菲突然探过身抓着吴一的袖口,说:吴一,你别走,你别走好吗?

    声音很小,而吴一看着车外,怕开门碰到自行车,一脚踏出车后才顾上和阮菲说:且不走呢,五月份的机票呢!然后阮菲开着车走了。

    回到家后,吴一想问阮菲是不是回公司了,结果发现微信被拉黑了,打电话也不接,短信也没有消息,阮菲屏蔽了一切的联系方式,吴一猝不及防,楞在原地。

    他突然想起了刚才下车时阮菲的不对劲儿,她平常总是霸道蛮横如同女王,而那时却迟疑犹豫羞涩彷徨如一个委屈要哭的小女孩儿。

    而后的日子吴一开始千方百计地联系阮菲,然而阮菲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所有的电话都拒接。

    吴一没有办法,他真没有想到这么快的分别,他能做的只好一次一次去奥森碰运气找阮菲。

    然而阮菲并不是常去奥森跑步,只是心血来潮或者烦躁难当的时候才会去。

    吴一每天都去,他在入口处逗留徘徊,在步道上一步三回头地张望,在道边长椅上专注地坐着看着走过来的每一个人。

    几周后的一天,就在吴一有点绝望的时候,当他进入北园的瞬间一眼就看到了阮菲。

    她正一个人在做准备活动,天色已经有点黑了,吴一走过去,阮菲也看到了他,然而她没有说话。

    吴一也无法开口,默默站在一边,做完了准备活动,阮菲开始跑步,吴一跟着,阮菲跑不快,以往吴一常常取笑她,绕着她360度打圈跑,要不就跑到前面再折回来,气得阮菲让他滚远点。然而这次,吴一只能默默跟着,没有一点声音。

    吴一甚至听不到阮菲的喘息,吴一偷偷看阮菲的脸,阮菲脸如寒霜,毫无表情,而眼睛里有一股凶狠用力的冷漠,在每一步行进中都保持着不变的寒意。

    吴一麻木了,他更加不敢说话,直到跑完全程,吴一跟着她走到车旁,阮菲打着车,开动远去,自始至终目视前方。

    吴一在门口的黑暗里一直站着,冷得没有知觉。

    最后一次是个周日,离离开就剩几天了。

    吴一还想最后看一眼奥森,于是开车过去,结果停车场人山人海,吴一在拥挤的车流中排队,突然看到车旁一个熟悉的身影,阮菲!

    吴一没有想到,摇下车窗大声叫她的名字,阮菲回了头,看清楚吴一后,瞬间面无表情走开。

    吴一满心欢喜,好不容易停好车后去找阮菲,远远看到一辆往外开的车子,阮菲目光冰冷地开着车,吴一冲上去准备拦车,他甚至不担心阮菲可能根本不会停车。

    冲到车头的刹那吴一停住了,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男人。拥挤的车流和耀眼的阳光下,吴一再一次感到彻骨的冰凉。

      那个夏天和秋天,吴一在加拿大忙得四脚朝天,忘了北京的一切。

    晴朗的蓝天和清澈的空气,各种种族肤色的路人和无数种嘈杂萦绕不同的语言,各种的新鲜、各种忙乱和紧张使吴一没有脑子想别的事情,他忙着学英语、收拾家务、看房租房买房、找工作、学车,手忙脚乱。

    直到冬天,吴一才稍微能够停下来喘口气。在一个阴冷的雪天,吴一突然想起了阮菲,阮菲还好吧,她应该已经忘了我。

    阮菲和吴一说过,她是理科生,从来也没有和文科生谈过恋爱,她曾说:你不要替我担心,我会及时止损,该放下就放下,不会让自己受伤。

    应该是这样的,吴一想。

    相比阮菲的冷静和成熟,自己也许更像个女生吧,吴一不曾想到自己会陷入这段感情。

    不曾想到这次犹豫许久之后的逾越雷池会是自己一生中唯一的爱情,爱情?吴一问自己,自己寻找了半生的爱情真的来了么,还是自己的自作多情而已。

    在他乡的寒夜里,吴一想到,此时正是北京天亮的时候。

    吴一想起阮菲那双厉害的眼睛,在最后那几天里那种温柔,吴一疼得说不出话来,隐隐一丝丝清凉划过脸颊,吴一以为自己哭了,后来才发觉是雪花从黑暗中降落了,在脸上倏忽变成了水滴,而雪花开始慢慢变密了。

          雪像是一个不停冲刺的马拉松选手,密密麻麻布满了这异国的天空,在远处的路灯的光晕里就像无边的雨丝,从上端的黑暗中来,又落到下面的灰暗中,而一切东西都在消失,草坪、小路、马路、房屋、树木包括亮光。

    大雪正在拉开这最后谢场的厚幕。

    吴一突然感到了恐惧,这种雪花覆盖带来的寒冷,如同当时阮菲不回头离去的时候自己自心中由内而外的寒冷一样正迅速将他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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