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跟我在高中同级不同班,我们学校是二轻系统定向培养的职业高中,我学得专业是机械制图,她学得专业是产品造型,我俩两个班级是隔壁。
冰是个很出众的女孩,身高1米7,瘦瘦的身材,白白的皮肤,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眼睛特别清澈。我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我的初中也是在这所学校读的,高中报到的那一天,天气特别热,我熟门熟路的往教室走去。刚上楼梯,身后传来一声:“同学你好!”我不禁回过头,就看到一个满头是汗的女孩,背着个画夹,微笑的看着我。
我说:“你好!”
她说:“我想问一下高一年级的产品造型班在几楼?”
我这时已经把身子完全转回去,面对着她,她的个子很高,我需要稍微仰着头看她,莫名的对她产生了好感,开心的问她:“你是高一的新生?来,跟我走吧,高一的班级都在三楼。”
我看她手里还拎着袋子,肩膀因为背着画夹使劲倾斜着,就问她:“我帮你提着东西吧?咱俩的班级挨着,我是机械制图班的,正好顺路。”
她一听感激的看着我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
然后紧跟在我身后,随我上楼。我看她有些拘谨,就边走边安慰她:“别着急,时间还早着呢。”她又一次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在我身后放慢了脚步。
就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俩经常会在教室走廊碰面,但也只是点点头的交情。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俩熟悉了起来。当时的公交车都是用月票,就是有一张公交公司字样的卡片,卡片上有个空格处,是黏贴对应月份的地方,黏贴上还要盖上公交公司的印章才能生效使用。而且必须由单位统一办理,也就是要核实单位跟家的距离是否有办理月票的资格才可以。学生也有专门的学生月票,也是由学校统一代买。当时没有购买月票资格的同学,特别羡慕那些有资格使用月票的。有了月票,做什么车都不用在重复花钱了,去哪里玩都可以的。
我同位就是那个有资格购买月票的,他家住的距离学校很远,但是有一天早上他上学迟到了,被老师罚站在教室门口,下课后我就跑去教室门口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委屈的哭了,说自己的月票找不到了,到了车站才发现,又跑回家找也没找到,身上也没有钱,只好走着来的学校。到了学校老师也不听他解释,他就觉得特别委屈,哭得很伤心。我正在劝慰他的时候,冰走过来问我:“怎么啦?他为什么哭?”我把情况跟冰说了,因为月票不能补,现在又刚刚是月初。这时同位又哽咽着说:“我爸妈知道肯定还要打我,我晚上怎么回家啊!”说完又伤心的大哭了起来。
我赶忙又开始安慰他,这时我感觉到冰在身后拉我的衣角,示意我去旁边没人的地方,貌似有悄悄话要对我说。
我跟着她走过去,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你有办法?”
她冲着我使劲点点头,说:“不过你必须让你同位给保密,谁都不准说。”
我说:“那没问题,我向毛主席保证!”
她听后冲我眨了眨眼睛,说:“看我的,今天给你搞定!”说完就跑掉了。
我又回去安慰我同位,让他不要着急,告诉他隔壁班同学去帮忙想办法了。
待同位情绪平复后,我带着他去找班主任说明了情况。班主任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同意他回教室上课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帮他重新补办月票。
当天下午第二节自习课的时候,坐在第一排教室门口的同学叫我,说外面有人找我,我抬头一看,是冰站在我们教室门口冲我招手,示意我出去。我赶忙站起身跑出去,她手里拿着一张月票,兴奋地看着我。
我一看激动地问她:“哎呀,你怎么搞到的,你可太有办法啦!”
她冲着我诡异地笑着说:“你仔细看看。”
我拿过月票反正的自习看着,说:“咋了?是假的不成?”
她听完有点泄气说:“是不是能看出来?”
听她这样说,我又拿起月票仔细地看着,边看边说:“我没用过月票,我是没看出来有啥区别,不会真的是假的吧?你从哪里弄得啊!”
她尴尬地笑着说:“我对照着我们班同学的月票画的……”
我吃惊地看着她,使劲捂着嘴怕自己叫出声来,我说:“天呐,你可真大胆,这样能行么?”
她说:“我虽然没有月票,但我每天坐车上学放学,我知道售票员只是站在前后门,远远的一看手里有月票就可以了,不会拿过去看的,让你同位今晚放学试试吧!”
我看着她既得意又忐忑的样子,亮晶晶的眼睛眨巴得像只小兔子一样,特别可爱。
毕业后,我还无数次调侃过她当时的表情,每每提起,她都会为自己的机智洋洋得意好一阵子。
我回到座位上,偷偷的把“月票”给了同位,同位拿到月票后,只见他张大了嘴巴,仔细的盯着月票。然后看看我,再看看月票,心中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的样子。我示意他淡定,放学后再说。
放学后,我把情况跟同位说了,同位听后沉默了半天,吭哧了句:“只能冒险试试了。”
看得出他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在那个吃馒头都需要粮票的年代,一分钱都要恨不得掰成两瓣花的,他真的想不出怎么再找父母要每天乘坐公交车的钱。
第二天我早早的来到学校,等着同位的消息,不一会儿,就看他兴高采烈的跑进了教室,看到我时脸上笑开了花。我俩默契的交换了一下眼色,我就到隔壁班去找冰了,她当时正好再办黑板报,我在教室外面冲着她出了“OK”的手势,看到她一脸欣喜的也回了我一个“OK”的手势。
从那以后,我跟冰就成了死党,我同位就成了我俩的跟班,每天上学或放学的路上我同位只要遇到冰,就会帮她背着画夹。
毕业后,因为我俩住的距离不远,冰的爸爸妈妈非常开通,她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在家里很受宠,我们就经常去她家玩,到了饭点就在她吃饭,腻歪在一起好多年。
随着结婚生子,各自都忙了起来,就再也没有聚在一起玩过,只是偶尔会在农贸市场遇到,匆匆的打个招呼,问候一下。再后来我俩住的地方都拆迁了,那个年代手机还没有普及,因此就失去了联系。
2000年的时候,我家回迁了,有一天带着儿子去超市,在收银台遇到了冰的妈妈,我跟阿姨彼次认出后激动的抱在一起。原来阿姨也选择了回迁,现在就住在超市的楼上,拉着我的手非要我跟着她去认认门,还说冰现在也跟她住在一起。我爽快的答应了,让儿子的帮着阿姨提着买的东西,一起去了她家。
阿姨还没打开门就喊着:“冰,快看,我把谁带来了。”
只见门快速的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正是多年不见的冰。
依然是还是瘦瘦的,比之前黑了一些,眼睛依然还是那样亮晶晶的,一看是我,一把拉着我的手,把我“拖”进了她家。
简短的寒暄后,我知道了冰的情况,她爱人在孩子三岁时因为得了喉癌去世了,这么多年她一直自己带着孩子,怕孩子受委屈,也一直没有再婚;冰的爸爸在她爱人去世后的第二年也走了,冰悄悄的告诉我,阿姨也刚刚检查出肠癌晚期,错过了手术期,一直瞒着阿姨。所以她现在带着孩子住在家里,陪着阿姨……
听冰讲完这几年的遭遇,我心里难受极了。但是也为能再次相遇感到高兴。当时因为我着急给80多岁的姨姥姥做饭,跟冰彼次留下联系方式,我就带着孩子回家了,走的时候冰的妈妈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常去她家玩。
接下来的几年,我偶尔会在晚上去冰家聊会儿天,也眼瞅着阿姨的病情逐渐恶化,直到阿姨去世。
阿姨去世后的第五年,我姨姥姥也去世了,我就搬进了山里,我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自从住进山里,我城里的房子就闲置了下来,冰就一直帮我打理着,联系中介帮忙出租,带着房客去看房子,每看完一家,就给我打电话说一下情况,比我自己想的还周全。
好多次我让她到山里住几天,她总是推脱太忙了,抽不开身。我知道她是怕来了给我添麻烦,但是她不知道,我是多么想让她给我添添麻烦,让我也有机会能够回报一下她。
冰就是这样,从认识她开始,每当想起她,我的脸上就会不自觉的展露笑颜。她的乐观、她的坚强、她的热情始终温暖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冰~时光不老我们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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