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千户长找她，胡佳茗猜到是什么事儿了。蒙古人自进了中国就惦记两件事儿，一个是税收敛财，一个是女色。
蒙古人管理国家是粗线条的。听朝廷的话，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没有意识形态之说。伯托看见胡佳茗，比他记忆中的人更鲜亮，叫胡佳茗坐下，上了奶茶，笑道：“哦，胡姑娘可还记得咱们的约定？”胡佳茗不说话，等伯托快不高兴了，才站起来说道：“回大人，黎巴达保长已经去过我们家了。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伯托闷了会儿说：“那你呢，是愿意伺候本千岁，还是保长？”胡佳茗没太迟疑，都想好了，说：“年轻的。”伯托四十一岁，黎巴达五十了。
伯托真高兴。都想年轻，都想长生不老。伯托叫胡佳茗先回去了。晚上保长的仆人李达安溜到胡佳茗窗户下扣窗户，胡佳茗敞开窗户，李达安说道：“他们要像欧洲人那样决斗。”
胡佳茗知道决斗的概念。只是蒙古人决斗到没听说过。胡佳茗说道：“什么时候知道吗？”
李达安都听见了，明天上午十点，在南河堤。伯托带了十个蒙古骑兵，黎巴达手下有二十人。胡佳茗想知道这些人到时候会在哪儿。李达安也不知道，说道：“也许去观战？我有消息再来告诉你吧。”李达安走了。胡佳茗从窗户出去，溜到马棚牵了匹马悄悄出去了。
出村时巡视的岗哨发现胡佳茗了，骑马跟了上去。夜晚静寂，胡佳茗听见跟来的马蹄声了，回首见就两个人，胡佳茗在树林边儿上停下了。转眼两个兵士过来了，认出是胡佳茗，骑在马上说道：“这么晚了，胡姑娘要去哪儿？”
胡佳茗说她后天成亲，千户大人和保长都要首夜，心里不安，出来走走。兵士知道这事儿。这种事儿本身带有嬉戏的色彩。一个兵士说道：“这都怪胡姑娘太漂亮了。”另一说：“胡姑娘还是回去吧，野外狼多，太危险了。”“嗖嗖”两声，谁都没想到的事儿发生了，两只弩箭把两个蒙古兵射下了马。
胡佳茗身子一纵，人整个贴到了树干上。胡佳茗手里扣了两只镖，没等发出去，一个声音说道：“胡姑娘，是我们。”三个人出现了，两个人跳下马各给蒙古军士补了一刀。说话的人叫张鼎铭，是“红巾军”的分部掌事。看了看两个军士，都没命了。胡佳茗没想杀他们，成了这样了，也没法子挽回了。胡佳茗说：“明天上午伯托和黎巴达在南河堤决斗。”
决斗这活儿不是中国人干的，张鼎铭都没听懂，说道：“这是什么意思？”胡佳茗说：“他们闹了矛盾，要对打。伯托和黎巴达合计不到二十骑兵马。”张掌事道：“好，咱们的人会提前设伏。”胡佳茗来告诉他们也是这意思，话说完了，胡佳茗回家了。
齐氏在等女儿，白天要说的话还没说呢。齐氏一开口，胡佳茗说：“妈，我明白你和爹的意思，只是，明天再说吧，我悃了。”
明天就明天，齐氏回去了。胡佳茗刚躺下，忽然听到了某种声音，“嗖嗖”。这是轻功极好之人掠过屋顶的声音。胡佳茗小心地推门出来，身后已经别上了磷光宝剑。看了会儿没看见什么，刚要回去，一个黑影“嗖”地掠过屋顶出院子去了。不管想不想，今晚总是杀了两名军士，得看看怎么回事儿。胡佳茗纵深上房追出去了。
胡佳茗偷偷习武有好些年了，师傅巡游道士方明玄武功了得，只是她的功力还未及师傅，眼见到了打谷场了，也没追上那人，胡佳茗只得放弃，回去睡觉了。再没干扰，一觉睡到早上。吃过早饭，李乃安来了，说保长和千户长要去南河滩去决斗。李乃安是听家里的放羊童说的。李乃安担心，来告诉胡佳茗。胡佳茗说：“走，咱们去看看。”
李乃安不去。这有什么好看的？搞不好波及到自己。他也不叫胡佳茗去看。夫唱妇随，你厉害也不能造次，胡佳茗点头，说道：“那咱们都不看吧。”李乃安回去了。今天有大事呢，李乃安一离开，胡佳茗就一个人去河滩了。
河滩上热闹了，像演节目。蒙古军士站出了一个场地，千户长和黎巴达站在两端。村民们在边上看眼儿。千户长说了规矩，叫军士们给作证，命令他们不得插手。两人使用蒙古弯刀打起来了。蒙古人打仗凶猛，勇往直前。陆上打仗，蒙古人把摔跤技巧和兵器混合使用，又整天吃肉，长途行军时带着羊群，一路生小羊，一路吃，蛋白质强大，叫人难以抵挡。南宋就不一样，虽败于蒙古，可南宋又是抵御金、蒙时间最久的国家，仅靠半壁河山，阻挡了他们近百年。宋朝人之富裕和精致超越了全部的中国朝代。胡佳茗一了解了宋朝，内心就有了向往。
这边打的一会儿有结果了：两人都受了伤，血从他们各自的身上流下来。大家都往这边儿看，紧张地了不得。这当口埋伏的“红巾军”冷不防开始放箭，站在四周的军士尽数中箭倒下了。三十多“红巾军”叫喊着“杀死蒙古鞑靼！”从隐蔽处冲出来。分部掌事张鼎铭到了近前说道：“全部杀死！”
伯托千户长和黎巴达保长一看，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也不决斗了，手里紧握着蒙古刀，准备战斗。张鼎铭的两个护卫持剑朝伯托和黎巴达去了。其他“红巾军”开始斩杀中箭的军士。
胡佳茗看着这场面，喊道：“都住手！”
杀得起劲儿呢，听见一声喊，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都停下了。
张鼎铭也不知道胡佳茗要干什么，说道：“这些鞑子不能留。”蒙古人大多不会投降汉人，不杀也没用，胡佳茗知道。只是“红巾军”起事，蒙古人遍地，都杀掉，胡佳茗有些不知所措。张鼎铭一说话，军士又砍杀起来，就那么几个人，转眼杀光了，只剩下了伯托和黎巴达。这阵势他们知道也活不了了，准备做最后一搏了。
这功夫一个人策马往这边跑，一边儿喊着什么。来人叫吕褐同，是胡佳茗的人。吕褐同和一队人驻扎在“天梯顶”，外人都不知晓。早上吕褐同下山回家有点事儿，半路上看见乔泽铎带了五十余蒙古士兵朝村子来了。吕褐同知道今天起事的事儿觉得不妙，跑来报告了。
刚说了两句话，蒙古兵已经上了河堤。伯托和黎巴达一看自己人来了，高兴了。乔泽铎策马过来，说道：“你们这些叛逆听着，大军已经把你们包围了，扔掉武器，老实投降！”乔泽铎平时主要是传递伯托的话。这会儿突然变成这样了，胡佳茗没见过。蒙古军士把二十多在河堤上看热闹的村民抓了，押着他们过来，一手提刀，一手揪着人。带队的百户长说道：“放了伯托千户长和黎巴达保长，给你们个全尸！反抗灭全村！”
屠城、屠村，蒙古人干这个。张鼎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反包围了。现在麻烦了。
以他们这三十人和蒙古骑兵对打，没有绝对的胜算。张鼎铭说道：“胡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胡佳茗也不知道。到这会儿了，也没好法子了。胡佳茗身形一变，上去点了伯托和黎巴达的穴位，两人手里的兵器顿时拿不住掉地下了。胡佳茗说：“百户长大人，咱们各退一步如何？”百户长听不懂，说道：“何为各退一步？”胡佳茗的意思是他们放了千户长和保长，对方放了村民。蒙古人不干，百户长为了表明态度，手起刀落，把一个村民的脑袋削下来了。胡佳茗一看，挥剑冲百户长去了。顿时蒙古军士和“红巾军”打起来了。胡佳茗和吕褐同说道：“快去转移村民上‘天梯顶’，快！”吕褐同挥剑斩杀，趁乱策马跑了。冷兵器打起仗来到处是血腥味儿。两个小时后蒙古军的探子又带来了千户长的军队，一通弓箭下来，“红巾军”打没人了。这边儿千户长伯托被砍掉了只胳膊，黎巴达脑袋被劈成了两半。张鼎铭和胡佳茗都中了箭，被活捉了。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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