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里说道:过去的时光,好比一本书,那么美妙绝伦,又那么哀伤至极,读上一行就会打消我的勇气,摧毁我的精力。我对于自己的过去便是如此,翻开自己记忆的匣子,好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过去——如洪流般在我的大脑里来回翻腾,看似没有规则,实则规则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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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稀稀疏疏的短发毫无规则地蜷缩着,脸上因为经常晒太阳显得有点黝黑,一双黝黑的小眼睛充满着好奇与认真。身上的大黄外衣是奶奶特地换上的,藕粉的裤子上与油亮的新皮鞋上因为贪玩染上了少些泥渍。这是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在家乡看到我的这个模样,既是欢喜又是疼惜。我出生在乡下,母亲19岁便生了我,在我不满十个月之际,母亲又和父亲回去到他们工作的地方—广州,我不记得这是母亲第几次回来看我了,但我却知道,母亲这次的回来,让我的生命轨迹出现的很大的变化。
原来是因为父母在广州的一个村里开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家具厂,又怜惜我身在乡下,许多好吃的东西吃不到,好看的新鲜玩意也瞧不到,便决定把我带去广州抚养,而奶奶则因为想照顾我便跟着一起去了。
初到广州,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新奇着,母亲对我极好,每逢村子的里半月一次的集市,母亲总是会给我买好多在老家吃不到的新鲜水果和在老家很少能更换的新衣服。就这样,我渐渐不再对母亲的怀抱退步转身,与母亲渐渐熟络亲切起来。
我也在那个村里上了当地的公办小学,也交上了几个好朋友。她们同我一样,喜欢在村子里那一条条悠长的巷子里玩耍。那时,我读四年级。就像往常一样向母亲问道:“妈妈,我想去同学家玩,可不可以?”“玩什么玩,果真是乡下来的野孩子,整天想着出去疯”我顿时就被母亲这话吓着了。“为什么”“没为什么,不给出去玩,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母亲抛下一句话就不理我了。一想到我之前就跟同学约好了,我们要一起用沙子堆城堡,一起要把可乐倒在冰箱里的格子里做成可乐冰块……当这些美好的蓝图被打破,豆大的眼泪不争气地滴了下来。
后来才知道,母亲跟奶奶刚刚争执过了,母亲是嫌弃我奶奶没把我“教好”,觉得我的行为习惯没养成好。可是我也知道,在我的记忆里,一旦我做错了什么事或是对一些事不知道怎么做时,母亲这时就会来一句:“真是个猪头,这点事都做不好!”母亲,你知道吗,每每当您这般骂我的时候,我的自尊心仿佛受到了重创。
辣条几乎每一个小孩的童年里都会有过的东西,我也不例外,但我母亲从来都不让我吃,她说:吃辣条对身体不好。母亲不常给我零花钱,但溺爱我的奶奶时常会偷偷把我叫去厨房说:“星星,来,给你几块钱,不要跟妈妈说,自己拿去去买些好吃的,晓得不?”我一想到原来奶奶虽然只会讲普通话但买菜时也会跟讲本地话的老板讨价还价,从不肯给自己花点钱买点好吃的,买新衣穿,我以为奶奶是节俭。后面才知道,奶奶是想把钱省下来都给我花。对于辣条,我是很畏惧母亲的,因为一旦被母亲发现了,就少不了一通骂。于是,我便偷偷在路上吃,吃完了,双手捧在嘴前,向手哈气,嗅不到辣条的味道了,才敢回家。母亲,我知道,您不让我吃辣条是为我好,可是母亲,您知道我有多羡慕我有同学可以在家里肆无忌惮地吃辣条的那种感觉吗?哪怕,容小时候的我,一次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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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初中之后的我确然有些叛逆,但那时其实父亲母亲家具厂的事业也渐渐地埋伏上了危机,而我对这一切,全然无知。有一次,我一如既往地从学校回家吃晚饭,饭桌上有我当时不喜欢吃的胡萝卜,我便用筷子在菜盘里挑来挑去,母亲看烦了,吼道:“挑什么挑,跟你老家的人一个样,再挑就别吃了”那时不懂事的我果真一气之下跑自己房间里把门关上,不懂事是一回事,母亲带着有色眼镜骂我家乡的人又是一回事,在我来广州之前,是家乡的人育我长大,特别是爷爷奶奶,他们是我很在意的人。
晚一点,父亲走进来,他很平静地叫我出去吃饭,可我太倔强了,无动于衷,然后父亲就开始训我,打我。我边哭边钻进书桌下,口里不停重复着:“我要回老家,我要去找爷爷奶奶”,我知道,我在装疯,可是,那一刻,我真的很想回到爷爷奶奶身边,因为我觉得这个家,没有任何的温暖可言。看到母亲探门进来,我像个落荒的小鸡又把头往里缩缩,双眼写满了恐惧与难过。而这个害怕,是真的。我知道母亲一直鄙夷我的不好的习惯,可是母亲,您可不可以温柔地教导我一次,而不单单只是一味地辱骂。我现在不挑食了,也不讨厌胡萝卜了,但我们,也离得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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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我,并没有很抓紧学业。那时又因为偷偷暗念班上一个男生,终日都在意手机的消息,便几乎闲时都手机在手。有天母亲不知在哪里被人惹生气了,一回来看到我在玩手机,气不打一出来,便一把夺过我的手机,指着我说:“玩手机是吧,你整天除了玩手机还会玩什么”,说罢便把手机用力掷到地上,顿时手机的外壳裂开,电池毫无遗落地散落在地,那一刻我感觉我的心都如同这台破碎的手机一样,碎了一地。是的,倘若惹母亲不高兴了,不听话了,她威胁的毁的定是我当时心爱的东西。小时候,不满我外面拾落叶当书签,便毁落叶,长大了不满我痴迷手机,便毁手机。母亲知不知道,当她毁我心爱之物时我当时的心情呢?每次毁完,我便会安慰自己,“东西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但毁的那一刹那,就似心受到了重创,就会感慨我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保护不了。
在高二快结束的那一年,父母开的家具厂倒闭了。父亲留在广州继续工作,母亲孤身带着弟弟在家乡读书。当我一人在期末考试后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地爬楼梯时,当我打开出租房里面却空无一人时,心底某个地方突然柔软起来,是的,我想念母亲了,我终究不习惯母亲不在身边的日子。虽然母亲总打我骂我甚至不理解我,可是我知道,母亲只是刀子嘴豆腐心,她终究是爱着她这个女儿的,因为我知道她如何为我能上当地公办学校如何殚精竭虑,如何在家里落败后为筹集我的高中学费卖掉自己唯一的金戒指,如何为支撑家里的一日三餐不惜加班到深夜………
有人云: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确有他的道理,棍棒可以制止顽劣的孩童做错事,学会服软,学会听话。但我觉得,棍棒太多,有形的棍棒就会化为牢笼,囚住孩童的天真,也隔离了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情感。我相信普天之下的父母都是极爱惜自己的孩子的,甚至把他们看得比自己生命还宝贵。“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古人之言,不言而喻。但我只是希望母亲的教导可以温柔一些,母亲给予的爱,可以少点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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