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过年

《女王乔安》里说：

小时候总觉得，过年就好像被打了一针兴奋剂，从心里喷出好多源头不明的快乐。

晴天开心，下雪也开心，吃饺子开心，拿红包也开心。

长大后才明白，过年只是一枚放大镜。

无限扩张原本藏在心里的细微情绪，快乐的人更加快乐，痛苦的人更加痛苦。

人到中年，你以为自己同世界交手多年，早已无坚不摧。

可这个春节，总有一些时刻，让你在一瞬间，溃不成军。

01

害怕平时挣钱如针掘地，过年开销如水浇沙。

走在大街上，你和那些穿着崭新，两手拎慢烟酒茶礼的中年人擦肩而过——发现他们都和你一样，微微驼了背。

你苦笑了下，更加默认了春节＝春劫，过年＝花钱。

网上，一张“过年回家开销预算”清单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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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回路费2000元、孝敬老人2000元、走亲戚3000元、办年货1500元、同学聚会800元、孩子压岁钱1000元、孩子下一年学费12000元、其他1000元，共计23300元。

看着账单，你想到了那句话：“不到中年不知柴米油盐贵，不到过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穷。”

都说中年人的崩溃，从借钱开始的。

可在你看来，比中年借钱更让人崩溃的是：一到过年，苦赚一年攒下的积蓄，被瞬间掏空。

到了这个年纪，生活早就容不得你肆意了，上有白发高堂，下有妻子儿女，你只有独自兜着生活这张网。

你不敢离职，不敢出错，甚至不敢宣泄，只有发狠咬牙赚钱，小心翼翼省钱。

你勤勤恳恳工作，每天起早晚归，怕扣了全勤，想多赚点加班费。

你学会了一分钱掰两半花，买东西货比三家再回头，老家具修修补补又一年。

你的眼里早没了什么诗和远方，取而代之的，是厨房的一瓶油、家人一个月的水电费。

面对生活，你没有底气停，只能怪过年开销如水浇沙，平时挣钱如针掘地。

你也会刷刷抖音，却一眼看到那个流着泪给家人打电话，说过年不回家的面馆小哥。

“今年不回去了，没挣到啥钱。”

手指迅速上滑的同时，你的心也缓缓下沉。

在这个看似风光的春节，总有些时候，你在他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

一家人围在一起过年，嘴里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手机却亮起领导发来的工作微信。

刚皱起眉头，衣角就被调皮的孩子牵起。

你脸上挂了笑，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掏出备好的红包，心里却轻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好在，叹气是免费的，你舒展了下眉头，暗暗地想。

02

害怕饭局变“枪林弹雨”，总得小心翼翼维护体面。

春节期间的聚餐，常常像极了鸿门宴。

亲戚们不管关系生熟，平时联系多少，都纷纷上门，动辄一家几口，坐满一大桌。

看似热闹，却暗含玄机，处处都要和高手过招。

比如，小你两岁的表妹，此刻，正接受着枪林弹雨般的盘问:

“孩子成绩可好？一般。该好好管管了…”

“考虑二胎没？没有。可以想想了…”

她向你投来了目光，眼中的无助，只有你能懂。

你们相互看看，像是照镜子，照出了彼此狼狈又疲倦的底色。

就在这沉默的间隙，七大姑八大姨质询的“枪口”，又纷纷转向你：

“房子有多大？”

“存款有多少？”

“新年不换新车？”

不知什么时候起，过年，挂起了一阵咄咄逼人“攀比风”。

饭局，则成了一场大型聚众“表演秀”。

你们这届中年人，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但再无奈，作为这个人情社会的一份子，这些事，依旧无法脱离。

此时，那个过年前就火了的视频，再次浮上你的心头。

那是一个满面沧桑的中年男人，买了一双新鞋，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口给自己换上。

“不穿新鞋不行，回了村子，都要被别人笑话。”

“中年人，最容易活在别人眼光里。”

视频下的高赞评论这样写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也默认了这句话。

你总觉得，过去洒脱自在的日子，都是从时间那里偷来的。

年轻的岁月里，你很快乐，想吃，想睡，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自由自在的云。

但这朵云漂浮在天上、委身在那些还没长大的日子，附着于那些世俗眼光的反面。

等人到中年，一句轻飘飘的“工资多少？”就把它吹散了。

就像春节里，那个被亲戚盘问的你，明明极不耐烦，却在饭桌上谈笑自若，对答如流。

只在心里一声叹息：

攀比，把多少个用心生活的中年人，逼成了那个不穿新鞋就没脸回家的可怜人。

03

害怕挥别一年的父母，相见无言，离别泪垂。

回家的那天，车子刚转到路口，爸妈的身影就出现在眼前。

远远的，你看到他们的脸被吹得发红，却藏不住满满的笑意。

你突然发觉：同样这条路，离开的时候似乎很短，开回家的这段，却好长，好长......

人到中年，你明白了什么叫“近乡情更怯”。

这天晚上，妈妈做了你魂牵梦萦的那道菜，你迫不及待下筷，好咸。

你不知道，是父母的味觉失了灵，还是漫长的岁月美化了记忆本身。

饭桌上传来他们的对话：

“邻居家老太太，之前在院里绊了一跤，骨头个把月长不好。”

“人啊，一老就经不起折腾......”

听着这些琐碎的日常，你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波澜四起。

到了这个年纪，比起自己头上又新冒出白发，父母的衰老，更让你敏感。

你害怕听到和他们同龄长辈生病的消息。

你害怕看到家里出现的瓶瓶罐罐的药。

你更害怕他们不小心摔了磕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不在身边。

这样的感觉，在春节的时候，最是强烈。

假设和父母异地，如果只有过年7天假回家。

抛开应酬、吃饭、睡觉......7天平均每天有3小时陪父母。

假设父母55岁左右，可以活到85岁，我们和父母在一起还有30年。

一年7天，每天3个小时，还有630个小时陪父母，换算成天数，就是26天。

其实，每次看到类似的“计时”，你的心都忍不住一咯噔。

到了这个年纪，你也懂了那句“拿起工作就没空拥抱你，放下工作就没法保护你”。

人到中年，没有一种生活是免费的。

孩子上学，人情往来，爸妈养老......光是维持这样平凡的一生，你已经用尽全力。

母亲往你碗里夹菜的动作打断了你的思绪。

你埋头吃饭，除了叮嘱父母注意身体，也没别的话可说。

就像年后离别，他们用各色各样的“土特产”把你的后备箱填满，面上却神色淡淡。

你们这两代人，都说不出口思念。

有人用一个金字塔来形容中年人的春节：

累

消费

大聚会

胡吃海睡

短信满天飞

大家拜年贺岁

鞭炮声震天欲碎

探亲询问纯粹受罪

酗酒深醉伤身又伤胃

人到中年，害怕过年。

有费尽钱财的辛酸。

有被别人指指点点的无奈。

有无法陪伴家人的遗憾......

但对你而言，这些苦涩终会被一一咽下。

因为，你早就明白：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才会去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所有的软肋，早催生出无坚不摧的盔甲。

那些如你一般的中年人，用尽了隐忍和无奈，不过都是为了换取现世的一点安稳，让自己爱的人获得长久的幸福。

此时，一年已过，万家灯火。

奔波了一整年的你，值得一句：我懂你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