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妈妈承包了家凉皮店，见我每天在家里，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就闲着，读书呢，又静不下心来，多刷点题吧，总有些不情不愿的……便把我召到店里，让我打杂。
说是打杂，其实我知道，妈妈想让我体验她的辛苦。
“要不，从洗面开始吧。这不需要技术，只要劲儿大就可以了！”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分明有一些狡黠。
妈妈给我了一个小盆，面团不大；她自己呢，盆和面团都是我的一倍。我们俩蹲在地上，弯着腰，开始制作面皮最重要的工序——洗面。
洗面，就是把和好的面团，放进清水中，用双手抓、捏、揉，“洗”出可以蒸制面皮的原料。
这是一份力气活，洗面时，必须要把手尽力张开，指尖用力，抓住，再全力握紧揉捏；盛水的盆往往较大，不便放在高处，放在地上呢，又太低，坐在矮板凳上都使不上劲儿，必须蹲着，有时候手上气力不够，还得用微弓的身子，助上一臂之力。那次体验，我咬着牙，才洗了一盆水，就已经是腰酸背疼手发抖，连盆里洗好的水都不能准确地倒入桶中了。
然而洗面，哪里仅仅只是力气活。起初还好，等换到第二盆水时，稍微有些硬的面团开始变得柔软，你越用力，越想抓住，却越发抓不住，它从你的指缝溜走，甚至把你的手牢牢困住。
“妈，怎么会这样，这面明明这么软，还这么难洗！”
“这就是柔软的力量啊！”妈妈笑着，继续她的洗面。
洗面不省力，更不省时。开店每天至少要洗上数十斤的面团，才能保证第二天的供给。十多斤重的“庞然大物”，得重复几百遍，甚至几千遍同样的动作，才可以褪去浮华，只留面筋。洗出来的面水，还要沉淀过滤。每当一桶清水变成浓浓的乳白色时，就得过滤一遍。抬桶，搭筛网，慢慢倾倒，才能保证水分开而面仍在。
这样的繁琐，对于我而言，是根本无法坚持的。我很想放弃，可看见旁边比我瘦小太多的妈妈，正用纤细娇小的手，握住那一团庞然大物，抓、捏、揉，手法十分娴熟，似乎并没有用太大力气，而面团，却很听话地，融进了水中。
原来，这就是柔软的力量，那些你拼命想抓住的，其实用不着拼了命，或者，也不必抓的那么紧。
洗好了面，直起身来，活动活动差不多没了知觉的腰和脖子，帮母亲把最后一盆面水，倒进桶中，等它沉淀分离时，我翻开了那本被我搁置许久的书，静静地，开始了我的阅读。
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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