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追风筝的人》到《灿烂千阳》中人性的光辉

五月初，先读了《追风筝的人》，然后又看了《灿烂千阳》，给我带来非常强烈的震撼。总觉得有很多话要倾诉，内心的波澜，就如窗外的阵阵雷声催促着磅礴大雨，电闪雷鸣间倾泻而出。情感的海洋形成巨大的波浪一次比一次剧烈，仿佛要把一切淹没。

《追风筝的人》讲述了发生在两个阿富汗少年阿米尔和哈桑身上的故事。12岁的阿米尔少爷与仆人哈桑情同手足。哈桑是地位低贱的哈扎拉人，但是他忠诚、勇敢、善良，当他对阿米尔说出：“为你，千千万万遍”时，内心也曾被忠诚的誓言所打动。然而，在一场风筝比赛后，发生在哈桑身上的悲剧，令内心善良，但是懦弱的阿米尔感到深深自责和痛苦。他无法每天若无其事的面对，他逼走了哈桑。不久，苏联帝国的到来，令这个古老的国度再次陷入动荡和不安之中，他随着父亲逃往了美国。

成年后的阿米尔会时常想起喀布尔的街道，自家后院的几排樱桃树和一排从未结实的“病玉米之墙”。内心的痛苦反而随着年龄和距离，日渐增长，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当年对哈桑的背叛。于是，阿米尔再次踏上了暌违二十多年的故乡，希望能为不幸的好友尽自己的心意，完成救赎之路。

这不仅仅是阿米尔的救赎之路，更是众多阿富汗芸芸众生在战争、种族、宗教、文化等冲突中散发出的人性光芒，让温暖如同阳光洒满大地。古老的阿富汗经历了太多沧桑，岁月的风沙就如同刻刀雕刻出阿富汗纵横交错的岩洞与峭壁，赋予民众彪悍善战的性格。阿富汗便有了“帝国坟场”的名号。从古至今，从亚历山大大帝到成吉思汗，从大英帝国到而今的美国。阿富汗几乎经历了历史上所有大国的入侵，但屹立不倒，还曾经把红色帝国苏联拖垮解体。

如果《追风筝的人》文中所表露的人性的光芒，还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太阳偶尔从云缝间露出的笑脸。那么《灿烂千阳》就是炎炎夏日中，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每一片土地所迸发出的能量，这能量照亮笼罩在天空的黑暗，融化了隔阂在种族间的寒冰。

《灿烂千阳》从两个女性的角度，展现了半个世纪阿富汗妇女所要忍受的种种折磨。个人要忍耐饥饿、病痛的折磨；家庭要忍受战争的创伤、难民流离失所；国家要忍受苏联、塔利班与美国的战争。这是一部阿富汗的忍耐的历史。

故事以玛利雅姆和莱拉两个阿富汗女性的生活为主线。私生女玛利雅姆的童年在十五岁生日时一去不返，她为了取得父亲的认同，离开了照顾她十五年的母亲。母亲在无助绝望中，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从此父亲变成了路人。在父亲和他三个老婆的策划下，她嫁给了喀布尔的中年修鞋匠拉希德，从此开始了长达二十七年的忍受。除了“忍受”，我不知道什么词语，能够恰如其分的形容她这些年来所遭受的一切，或许在心里死亡是一个更好的出路。

要容忍丈夫拉希德和她的说话的这种语气，承受他的指责、嘲弄和辱骂，忍受他把她当做一只家猫似的、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并可不是一阵容易的事情。但经过了多年的婚姻生活之后，玛利雅姆清楚地看到一个心存恐惧的女人的忍耐度有多么大。害怕他反复无常的心情和爆裂的脾气，她害怕他的专横，甚至平时买点油盐酱醋也会惹他发火，一次又一次地招来他的耳光和拳打脚踢，而过后，他有时候会说着脏话道歉，有时候则不会。

她一次次被剥夺成为一个母亲的可能，生活变成了冰冷的黑白色，成了简单机械的活着。当希望变成失望，失望汇聚成绝望，绝望编织着生活的点点滴滴，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已，除此外，别无意义。如果没有品尝过温暖的感觉，也许就不会感觉寒冷的存在；如果她没有品尝过希望的甜美，也就不会知道绝望的苦涩难忍，就不会行尸走肉般的接受所有强加在她身上的不幸。每一片雪花都是世界上某个悲伤的女人所发出的一声叹息。所有的叹息高飞入天，聚积成云，然后碎成片片细雪，静静落入凡间。

幸好，真主安拉让她与莱拉相遇，莱拉是一位出生于中产阶级并接受良好教育的女性，父亲让她上学并支持她追寻属于自己的梦想。父亲曾对莱拉说：“我知道你还小，但我希望你现在就明白并且记住这个道理，他说，婚姻可以等待，教育却不行。你是一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女孩。真的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如愿以偿，莱拉。这一点我很清楚。我还知道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了，阿富汗将会像需要它的男人一样需要你，甚至比需要它的男人更加需要你。因为，如果一个社会的女人没有受过教育，那么这个社会就不会有进步的可能，莱拉。没有可能。”

然而，在苏联入侵、军阀混战与塔利班的战争下，谁又会在意你这小小的梦想和无处安放的命运呢？好友惨死，哥哥战死，父母被火箭弹夺走，男友在逃亡巴基斯坦途中传来噩耗，命运的残酷就在于，它把你所拥有一切珍贵的、美好的、幸福的、温暖的统统带走，只留下你一个人孤单单的看着这一切与你有关的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

还好希望的种子在莱拉肚子里孕育着，她怀了男友的骨肉产生了强大求生欲望，屈辱地答应成为拉希德的第二个妻子。从此两个女人的命运交织一起，他们共同忍受着家庭暴力，男友的归来使得拉希德的谎言被揭穿，莱拉又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在一次家暴中，两人共同反抗拉希德的专横、暴力、自以为是的男权思想，玛利雅姆这个忍受了二十六年生活的老女人，亲手结束了丈夫的生命，第一次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她用自己的生命之光照亮了莱拉后来的人生道路，她决定一个人承受一切，塔利班判决玛丽雅姆死刑。在前往生命终点的路途上，一个年轻的塔利班问玛利雅姆：“你饿了吗，阿姨？我有一块饼干。它很好吃。如果你饿了，你可以吃掉它。我不介意。”陌生人的关怀，尤其是年轻的塔利班战士无意间流露出的良知，证明了最大的罪恶不是战争，而是制造战争、争端的人性啊。正如《蝇王》一书中所表达的，真正的“野兽”来自人本身，最肮脏的东西就是人本身的邪恶，当野蛮战胜了良知，人类也不过是披着文明外衣的野蛮人而已。

玛丽雅姆的牺牲象征著上一代阿富汗女人的苦痛，解脱与救赎宛如一道灿烂千阳守护着人性。而莱拉则象征着希望与未来，她与塔里克积极参与阿富汗的战后重建工作中，努力修复战争给生活带来的创伤。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会重新好起来，希望就如同灿烂千阳守护者古老的阿富汗，在历史转折点上经历的阵痛。正如那首诗：“人们说不清她的屋顶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