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漂去

2014年2月17日

折一只小船放下水，你顺水漂去不回头。

顺水漂去

元旦的时候，没有想去祭奠一下2013年，因为我的观念里还是以除夕为一年的结尾，可是春节里家里络绎不绝的亲友让我没法好好平复一下心情。虽然每天都会记录实实在在的足迹和事情，但我依然想不起去年我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看着日记本上划过的笔迹，心情已经如水平静，任何激荡澎湃也复现不了了。

这年的3月到10月是一段跌宕起伏的日子，如果生活如碗中尺水，我就是重心不稳的小船。摇摇晃晃，院里面任意一个消息都会像大浪，随时可以让小舟倾翻。不过我还没有昏聩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在我心情灰暗的那段时间，清华是我唯一看得到的亮光。

那时候我在保研论坛中认识了一个川大的同学，应该说他给了我很大的鼓励。8、9月份正是保研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我们常常交换各种信息。不过他都已经被科技部副部长钦点为清华的直博生（自己说的）了，所以每次我脑子死机的时候，他就用他高屋建瓴的观点告诉我看开一些，看淡一些，不要那么患得患失。因为这件事情，不相信任何网友的我第一次对陌生人有了信任。保研结束后，我寄了一张明信片谢谢他，不过就这样沉入中国邮政的绿色邮筒里杳无音信，后来他给我寄的也是如此。事实证明，湖北武汉与四川成都的邮政业务还没有开通，至少没有开全。

聊得多以后，我有什么烦恼解决不了都会去问他的意见，有时候等好久不见回消息我竟然会很不安，一遍遍翻着聊天记录。有一天我瞪着消息框发呆的时候，突然害怕起自己这个样子来，我是难以摆脱对人家的依赖性了吗？就因为人家去了清华，我就对自己的每个决定不自信了吗？这样反复了好几回，也因为他常常忙实验项目不能经常上线，我也不常找他讲心里的疙瘩死结了，然后这份可怕的依赖崇拜心理也就自然地消失了。以后应该也不会联系了，毕竟南北不在同一处，但每次想到清华的时候，我肯定会记得这位打游戏进清华的大神，并祝福他在清华可以找到“因为她生活变得充实”的女生。

说到清华，我们班还有两位优秀的男生也去做了直博生。这两位都是我的大学朋友，然而只是限于班级事务，实验队友，没有好到那种无话不谈的地步。他们都给过我很多工作上的支持和实验上的帮助，然而一个毁了我21岁生日那天平静的心情，另一个则用他的热情给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多很多困扰。有时候我会很烦很敏感自己的私人生活被别人入侵，却只是在心里说：你当你的福尔摩斯，我做我的天聋地哑。但是事实告诉我假装看不见就是掩耳盗铃，该面对的复杂总还是躲不过的！被别人喜欢着似乎很能满足人的虚荣心，特别他们都是优秀的，脾气好还办事稳重。急性肠胃炎发作你送我去医院我还记得，火车上我发烧眼睛疼得睁不开谢谢你陪我说话，每次我说的话你都小心的记下来，过大小节你不经意送的礼物我也收下了。但是这份感情越来越失衡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好残忍好冷血，像吸血鬼一样索取，却没有任何感动，连礼尚往来给他们的心意都是那么的苍白。所以，我带着一副轻松的表情跟他们俩说清楚了，可心里忐忐忑忑：不会以后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但是我想即使做不成朋友，也比暧昧不清的好，如果当初我干了哪件蠢事让你们误会了，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抱歉，对不起，我伤害了曾经青春的你。去清华以后，也祝福你们科研上硕果累累，好运常伴。

我记得那个时候看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Pi和作家聊天时候说:"I left so many things behind:my family, India, Alandi. I suppose the end of whole life is to letting gone.But what is always heartful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我将很多东西抛在了后面，家庭、国家还有心爱的阿兰迪。我觉得人的一生说到底像是一段不停失去的过程，唯一让人心碎的是有时候你甚至来不及与它告别）。我可以平静的与我的依赖告别，可以平静的与喜欢我的人告别，可以好好的与华科、与武汉这座城市说再见。我想抓住的东西，却总是以一种反作用力被我捏碎了。12月份高中好友回来的时候，我们再也没了以前那种亲密感。我觉得是之前无心犯了一个错误，从此将她推远了；也觉得是我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了。但是我不好意思再去问她原因，两天后我收到她的短信说她走了，那时我刚好去地大找妹妹，宿舍的阿姨硬是不让我进，我只好坐在椅子上等她下来，看着操场呆了一会眼睛就红了，泪悄悄地滑下来，为我心里的愧疚和逝去的朋友。我以为不管隔着群山重水还是灿烂千阳，我们会一直好下去呢。可是隔阂说产生就产生了。就像我和妈妈关系一向亲密如友，但腊月因为“实习”的事情，我也是与妈妈冷战到底，气得她旧病新病一起发作。如果我是个乖巧孝顺的女儿，怎么还会让她说出“以后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这样伤心的话呢？我也认识到自己性格上的缺陷：本来是不想，但不经意间就伤害了最不想伤害的人。

我在学校的生活其实不像感情上这样混沌不清，有努力的方向，充满着欢笑。我常有郁闷敏感的时候，几个室友就制造阳光驱逐那些阴云。寝室的大姐是党支部书记，我曾经因为入党材料的事情和她吵过架，吵完后我乖乖地写完了几万字的材料，一边哭一边写，写完了就跑到走廊上去哭。我为自己不懂事伤了她的感情难过，可最后还是她先跟我说话的，说到我笑了为止。寝室常常矛盾不断，激化之后又能握手言和谈笑风生，看似不可能，可是女生之间的情谊就是这样戏剧化。我特别喜欢一个好朋友的网名“顺水漂来”。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么，但按照我自己的理解。时间就像一条长河，所有的爱情、亲情、机遇和劫难都是长河里无法避开的，它们自然生长在那里，你的小船航行顺流而下，都会一一经历，不用担心早晚，是你的终归是你的。譬如三毛说的：世间万物的来去，都有它自己的时间。

不管怎么算，今天也都是开学的第一天了，课程表无比空旷的我们就这样在寝室里睡过了早饭、午饭时间。我见证着学校食堂从冷清到喧嚣，看着寝室从四张空位膨胀到无限温暖。我们从家里回到学校，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继续着以往黑白颠倒的生活习惯。

早上快八点，我翻译着文献看到眼酸，然后捧一杯热水走到窗户前，楼下是踏着广播声音去上课的学生，裹着棉袄和围巾走。不管阴晴雨雪，那些行色匆匆的脚步和带着水杯雨伞的书包曾经也是属于我的，可现在我俨然成了一个无关的旁观者。实际上，我当时除了机械的喝水，什么也没有想。只是觉得，我们都好像小舟一样漂着，随缘相知，顺水漂去，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