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许渊的宿舍门口,拿着巨型编织袋警告他,如果还不能在明天新生入学前搬离宿舍,将会被连人带行李轰出去。
许渊没有说话,等宿管气汹汹的走后,捡起了刚刚被扔下的编织袋。
两个月前,他还是光鲜亮丽的大学生,拿着父母的钱吃喝玩乐,如果不是因为成绩差,他一定会选择读研,就这样一直拖到不得不工作的那一天。
同学们大多在校园招聘会上找到了工作,当室友炫耀说找到包吃包住、五险一金的工作时,他在内心回应:能来学校招聘的能是什么好公司。
他把室友一个个送出宿舍,然后一个人回到狼藉的宿舍,刚刚“后会有期”的室友情谊在见到公用撑衣杆都被带走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许渊在宿舍躺了整整一个暑假,过着穷并且无所事事的生活,每当他步行两公里去吃盒饭的时候都在想,最糟糕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在新生开学前一天,许渊花了一半的积蓄,买了一张硬座票,带着宁愿在大城市打工也不在小县城务农的信念,来到了一个即使金城武本人出现在人潮中也会迅速被淹没的城市——上海。
他拿着自己的简历去了两次写字楼。
第一个公司的hr看到简历上的“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后,当着许渊的面把简历扔进了垃圾桶。
另一个公司的前台小姐翻着白眼勉强对他说:我们公司实习生没有工资,每个月还要上缴五百块的实习费。他耐着脾气问:那我图什么呢?得到的回答是:经验。
当晚,他凭着出色的外表和优秀的实力,住进了工地的职工宿舍。
带着塞满的编织袋和五十块的凉席,许渊宛如一只高贵的鸡踏进了烟味弥漫、比大学宿舍邋遢三倍的职工宿舍。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宿舍两个字和落魄有关系。
在浓郁的市井气息中,他突然有一点后悔,花了大半的时间谈了几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剩下的时间用来增加近视的度数。他从未认真读完一本小说,也不用心维系友情,只在失眠的夜晚一边流着静默的眼泪,一边自顾自说:我余生四分之三的生命啊。
后来,许渊离人中龙凤仍然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他在上海从事着一年的体力劳动,在过年回家见到母亲的那一刻,母亲说: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以后不许去上海了。
他在无止境的恐惧中幡然醒悟,一个冗长又真实的梦境,他很怕,怕真的就这样一天重复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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