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夜里候到清晨，太阳出来前，就必须离开。
江边的清晨，薄雾轻烟，朦朦胧胧，他把下巴搁在堤上，静静等待，还有最后片刻。
正打算失望离开，有女孩从堤的西边低头慢慢走来，穿过淡淡的晨雾，看到女孩弯弯翘翘的睫毛、秀气的鼻子、白皙的脸，纤细苗条的身，正是他喜欢的样。
一掐指，女孩十六岁，正是属于他等待的年龄范围。
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替他的了。
竭力按捺住内心的兴奋，只需等她走到跟前，现出自己惨白的脸，让女孩大惊之下失足跌下堤来，就行。
可是，天不遂他意。
女孩低着头似乎非常专心的在想着什么，慢慢走过他跟前，丝毫没有看到脚边有一张惨白又英俊的脸，居然目不斜视、面不改色的过去了。
啊！他忽的起飞，想追上去把女孩吓唬下堤，可时间来不及了，太阳腾的露出水面，他马上就被万道金光打回了无底洞天。
他不知道，阳光照在脸上的那一瞬，把女孩从深思中惊醒了过来，她眼底的余光猝不及防瞥见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猛吃一惊，顷刻间心砰砰乱跳起来，女孩虽年少，却也不是喜怒形于色的性格，当即压住内心害怕，强迫自己迈着机械的脚步往前走了好一段，直到堤岸拐弯处，堤下五十米就是学校门口，正有学生三三两两进校，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这才停下来，转身回望。
江堤上晨柳轻风，景色怡人。
朝阳下的大江犹如静静沉睡的美人初醒，披着霞光，拢着薄雾轻纱，水面在微风荡漾中波光粼粼的，似美人眨巴着朦胧星眸，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哪来的男子？
女孩不禁愣了片刻，望望江堤，又侧身望望堤下的石滩，到处都是静静的，空无一人，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花了眼，徒然自吓一场。
这一吓，让女孩一整天心神不宁，上课不时走神，一瞥间的那张脸老是冷不丁的晃在眼前，似乎蛮英俊的，眉清目秀，若不是毫无血色，苍白得异乎寻常，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女孩又想，奇怪的是居然把脸搁在堤上，在她走过时也不避开，似乎刻意凑在她脚边吗？
那一段堤岸也不很高，女孩也经常跳上跳下的，一个男人站堤下的话，似乎得刻意曲下身子才能把下巴搁在上面，他这是要干什么？
思来想去，女孩还是不确定，到底是真有这么一张脸存在过，还是真的只是她自己眼花，虚幻来的影子。似乎哪一个都不太可能，大清早的，她怎么走走路老眼昏花了？可若不是眼花，那么大一片江滩，一个大男人能忽然不见了吗？难道是活见鬼了？这么一想，女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身上有粒粒鸡皮疙瘩突起。
就这么浑浑噩噩了一整天，课也没听进去多少，好在是月考前的复习，女孩成绩一向很好，倒也不影响什么。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整理完作业，女孩背起书包重新走上堤岸。
其实可以从校门左拐走热闹的街道回家，但是女孩喜欢这一段堤岸的风景和清净，情愿右拐五十米后，再右拐，然后沿着堤岸一直走，直到小城西部，穿过一个港口大桥，再绕一段路回西街小巷的家。
这一路因上下堤有台阶，大街上川流不息的机动车和非机动车也就不可能绕来堤上走，除了偶尔有一二外来的背包客行走在堤岸，几乎少有上下班或者赶路的本地人来去。小城里日日忙碌奔波的人们除了休闲的日子，陪伴家人去学校东部的江滨公园走走，少有来这一段堤岸。
女孩独独喜欢这一片清净，早上迎着晨风朝霞，晚上对着夕阳晚霞安静走走，也正好消除学习一天的疲倦，而不愿意如其他同学那样骑自行车上下学，那样虽然来回快捷，但只能选择大街那边的路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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