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们自觉地为大师让出一条道来。苦世从那些宵小之辈的身边走过时，人们俨然感受到了尊者的威严，像山岳的伟岸，像大海的广阔，像宇宙的浩瀚。对于苦世大师的尊敬不是由于少林寺百年来的声誉，而是出自内心的对老者的敬仰，在大师面前，人们竟能切实感受到佛的真实存在。
“大师。”
“大师。”
……
众人们纷纷行礼，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敬重。苦世走到了宫凌云、李渊等人身旁，做以回礼。
“阿弥陀佛，老衲赴约来迟，还望各位大侠海涵。”
“大师见外了，我等也只是刚刚开始，不迟不迟。”李渊首先答话，其余人也应和着李渊。
“那请宫掌门继续，刚刚打搅了你们的商议，多有得罪。”
“哈哈哈，大师你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需要你给我们出出主意，指点迷津呢。”桌不浊调笑道。
“如真捉得他，我佛愿度化此人。”
这时从人群之中走出一彪形大汉，迷离的眼睛如同醉酒一般的充满血丝，深呼吸的时候，那宽大的鼻翼微微鼓胀。穿一件粗布无袖衣，袒露出他那毛发旺盛的胸膛。他似乎对他那原始丛林一样的胸毛感到很满意。狸奴蹙着眉头，却不是因为此人的相貌。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李渊身边的那个侍卫身上，一秒也未曾离开，而那个侍卫也同样紧盯着狸奴。
“哈哈哈，大师此言差矣。”那男子顿了顿，清了清嗓子，便继续用他那粗糙的嗓音继续讲道：“猫妖猫妖，这是一个妖怪啊，杀人无数，怎么可以把它当做人呢？对不对。”
说着那男人便把脸转向众人，想煽动起群众的情绪。而在那些无知的社会里，不需要你拥有多好的口才，煽动起盲目从众的人们的情绪和吃饭喝酒一样简单。果然，在他的煽动下人们异口同声的肯定着他的发言。
胸毛男见起到了效果，转向苦世继续讲：“佛可讲要对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抱以慈悲之心吗？没有！再说我雷震虎这柄大刀可不管他是人是妖，对于这种十恶不赦的畜生就该杀死，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众人们表示赞同，讨伐之声一浪高过一高。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若那施主能真心悔改，我们为何不放他人一条明路。”
苦世大师此时已经开始为狸奴开脱，狸奴的目光也从那位侍者身上转移到苦世的身上了。虽然狸奴自认他没有做过这些罪孽，但是人言可畏，而苦世大师在这种环境压力下依然能为自己考虑，又怎能不对苦世有感激之意呢。
“大师啊，你为何如此护着那个猫妖？”雷震虎说。
“我佛慈悲，众生皆有佛性，不可枉杀。”苦世解释道。
“若佛不能度化，是不是可杀？”李渊插话说。
“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宽，不渡无缘之人。”
见到此状，宫凌云赶紧站出来缓解尴尬，说：“那大师助我等捉拿此妖，先交予大师。如若度化未果，则交予我等。”
“善哉，善哉！”苦世微闭双眼，不再讲话了。
宫凌云略施沉吟。半晌。开口说道：
“那贼杀人无数，罪大恶极。我谨代表天下武林发出缴捕令，武林中人莫不以此人为敌，如有不想参与此事的，则可以在此表示退出，我宫某人，绝不阻挠。”
“我们发誓定围剿此贼。”黑白双侠首先表态。
于是，众人们纷纷表示愿意助力围剿此人。
“好！谁若能捉拿此人，便是为武林除一大害，此后尊为武林盟主。”
宫凌云此话一出，底下众人各个惊得目瞪口呆。每个人心中都在做着一个武侠至尊的梦，大家都暗想着自己被捧为盟主，高高在上的情形，无不心法怒放，徜徉于梦境之中。
“若有少年英雄能为武林除害，我李渊也愿奉其为盟主。”
众人从秋梦中回到了现实，为了掩饰内心躁动的小情绪，装模作样地表出自己那小小的太对。
不羁的卓不浊此时又大笑起来，笑声回响不绝，弄得底下的豪杰好不痛快。
“怎么，卓兄为何发笑不止？可有乐事？”宫凌云问。
卓不浊轻抚着自己的雪髯说道：“适才李庄主说道‘拿住贼人的英雄定是少年，少年英雄尊为盟主’，为何我等老者不可做得？”
李渊笑语：“卓老前辈误会我的意思了，盟主定是能者可做。俗话说‘长江之水，后浪推前浪’。如此数十年，江湖之中人才辈出，少年能者定是众多，数不胜数，我们这些做前辈的不给年轻人点表现的机会，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如苦世大师身后这位小兄弟，气宇不凡，慨然一副英雄之态，他日定有一番大作为。”
借着话头，众人落在李渊身上的目光转移至了狸奴身上。狸奴的脸上没有表情变化，没有搭话，在这样的场合能少说就少说话。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眼睛望向远处起伏的山脉，紧紧地盯着山脉的最高之处。虽然表情如白纸一般干净，看不出一丝一毫心绪的波动，但是内心早已愁绪万般。若不表明身份则会为难苦世大师，可是挑明了身份今日必葬身于此，自己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去见阎罗。进退两难之际，又是苦世站了出来。
“阿弥陀佛，此乃吾少林俗家弟子，名唤狸奴。”苦世发话了。
言毕，底下又是一片喧哗之声，众人炸开了锅。也不奇怪，自五十年前少林的方丈还是慧能大师的时候便立下了规矩——少林之后再无俗家弟子，自此之后少林寺就再也没有说过俗家弟子了，除非受戒否则不能进沙门。十五年前，少林寺最后一个俗家弟子铁拳薛冲在一家小客栈暴毙之后，江湖上就再没有少林俗家弟子的称谓了。苦世收了这个弟子便是坏了规矩，少林门清寺严，做此出格之事便是大过了。
“那这位小兄弟法号何称？”有人问道。
“无法号，狸奴之谓甚好，古人诗云：‘裹盐迎得小狸奴，护尽山房万卷书’。又云：‘服役无人自炷香，狸奴乃肯伴禅房’。狸奴古时已与禅有缘，今则不赐法号。”苦世解释道。
“话说少林不是说不收俗家弟子了嘛？你这开了先例，意思是以后就没有这条规矩了嘛？”卓不浊笑问。
“阿弥陀佛，此言差矣。狸奴自有佛缘，吾欲度化此人入我佛门，远离红尘六欲之苦。奈何心性不净，无法受戒，弃之则又可惜。便入我俗家弟子之列，授予禅意，望他早日顿悟而超凡入圣。”苦世极力辩解。
狸奴见到苦世大师不惜说谎来保护自己，内心十分惭愧。由于自己的能力不足和弱小，而不能早日站出来坦然面对这一切，而现在苦世大师站在自己的身前保护着自己不受世人的非议与攻击。出家人不打诳语，受戒之后说话则会被打入无间地狱，无法成佛成果。现在的自己已经不能站出来承认什么了，而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应和大师说的话，不然，则是让苦世陷入不忠不义的境地了。狸奴感觉到了，面前站的不再是苦世大师，而是救世救难普度众生的无上金身大佛，苦世的身体被耀眼的金光包围着。
虽然还不知道这个老者为什么冒着被打入无间地狱的代价竭力保护自己，对于苦世，狸奴有着莫名的类似于感动的情绪。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