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拢向了山头,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低,时不时从天上传来暮鸦嘶哑的叫声。秋风卷着地面的败叶,带来无数寒冷的因子。压迫感已经没有了,但是依然能感受到说不出的阴森寒冷,那种冷说不清是谁带来的,是“狸奴”?还是秋风?
李剑心已经晕过去了,而尹铁仲的那把剑却未离开半分。没有人说话,身体的余热在顽强地抵御周遭的寒冷,仿佛一开口,那种热量就会随着话语而消散。暮霭四合,天色渐暗,天地之中萦绕着肃杀之气。
尹铁仲脸上的愁云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他瞪大了双眼,竭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周身的血液快速地流动,这不是自己能够完全控制的,心跳也变得急剧起来。他多想把眼睛闭上,但他知道他如果闭上,可能自己就再没机会睁开了。
带着面具的男子左手持一柄长刀,刃长两尺半,刃身漆黑,刀刃两边有一致的波浪形,闪着寒光,杀意从那黑刀中像洪水般的涌了出来。从面具里面见不到眼睛,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和刀的颜色一样的黑。秋风一起,像是发出了鬼哭狼嚎,声音极其悲惨凄厉,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一般。尹铁仲暗暗运功,让感官不再受到干扰,却发现了更加可怕的事情——声音似乎是从“狸奴”那传出来的。
“你、你究竟是谁。”尹铁仲故作镇定。
起初围杀狸奴的这些人,早已口中流水,俱是惊恐之状。看来选尹铁仲做领头也是有道理的。
没有人回答,问题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然后被无边的嚎哭之声所代替,厉鬼的尖叫声、女人的痛苦声、小孩的嬉笑声还有无数的咒骂之声。这里成了“阿鼻地狱”!
尹铁仲胃里一阵痉挛,早上吃的食物尽数吐了出来,耳朵也不堪受到如此声音的折磨,鲜红的血从里面流出来,顺着脖子,淌到尹铁仲的衣服上。
突然,面具男笑了出来,那笑声比男生的声音要尖细些,却又不如女子那般,听得人毛骨悚然。
“欸,你们怎么了,说话啊,快回来啊。”尹铁仲这才想起伙伴们来。
“狗日的。”尹铁仲啐了一口唾沫,却是鲜红色的。
尹铁仲忍着巨大的恶心之感向面具男冲了过来,尖笑之声不绝于耳。紧接着一道黑光迎了过来,尹铁仲立马撑起剑来格挡。最后一缕阳光在这时从尹铁仲的脸上消失了,太阳完全沉了下去。
风停止了,声音也逐渐消失了,一切都归于自然,和往常一样,阒无声息。
山清寺后山。只有十多个人围成一个圈,像树木一样地站在那儿。离着圈不远处,还有一个男人也直立在那,一动不动,举着一柄断剑,脚边落着一副白色面具外还有剑的另外一半。没有人发现他们,若不是因为一个小沙弥贪玩,跑到了后山,可能永远也没有人发现这些尸体了吧。
华山脚下。武林大会如期举行。
“今儿个怎么来了这么多武林人士?”
“听说是华山掌门召集全天下的豪杰开武林大会呢,说是什么商量如何除去猫妖。”
“哦,原来如此。”
华山山路崎岖,盘旋而上。万山叠翠,仙石嶙峋,高耸壁立,黑石苍苔,交叠成趣,石缝之间流出汩汩清泉。陡崖上斜长出的青松也是巧夺天工,不禁啧啧赞叹。山顶之上,殿宇栉比,红砖绿瓦,亭台飞檐,好不气派。
华山掌门此刻正在一个个接待远到而来的各路英雄豪杰。那些排不上号的无名之辈,连宫掌门的面都见不到。
迎面而来一仙风道骨,白发雪髯的老人,一身道服,定是武当掌门卓不浊了。从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一个是个富有童心的老人,对世事也看得了然。“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问遍世人武当掌门究竟是浊还是不浊呢?有趣之至。
“宫掌门,别来无恙。”卓不浊快步走来,与宫凌云打招呼。因为走得太快,而把小童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小童奔上前来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卓兄近来可好。”宫凌云应声做礼。
“诶呀,我已耄耋之年,早就该入土了,好不好是天命了啊。”卓不浊笑着摆了摆手。不笑还好,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便像黄土高原一样沟壑纵横了。
“卓兄修为非凡,何不学那彭祖,养寿延年。若真习得长寿之道,也可叫小弟我养期颐之乐啊。”
“那入我武当,共同修道炼丹去。”
“卓兄真是会说笑啊。”
“哈哈哈哈哈。”
“来人啊,领卓掌门去客房置放行李,好生伺候着。”宫凌云喊来一个门徒,把卓不浊带里屋去了。
不到半日,人陆陆续续都上了山顶,武当派、崆峒派、峨嵋派、点苍派、丐帮、逍遥宫、长江十三帮、三十六镖局,甚至连五毒教都派出了代表前来参加大会。除了一些地方上的大势力,还有黑白双侠、不空道人这样的行踪不定的浪客。但凡是各个地方喊得上名号的英雄人物,基本上都来了。武林英雄们现在正在热火朝天地互相打着交道,拿出一副虚假的面孔,说的也都是一些,久仰久仰、闻名不如见面这类客套的话,以为说些套话就能建立起友谊来似的。他们之中真正心心相惜、结交颇深的人又有多少,屈指可数。
“为何不见少林苦世大师和关外的众位兄弟?”宫凌云发话了,声如洪钟,余音绕堂不绝,在大堂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略有些口音。
待余音消失之后,人群便嘈杂起来,人们突然才意识到少林大师没有来,如此重大的事情,中原第一大派怎么会没有到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关外众兄弟不回来了。”
这个声音从石梯之处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亦洪亮而且充满磁性,定也是个豪杰。
来者身材魁梧且腰杆挺得笔直,见得更显高大,手脚修长,约莫四十岁出头,头发黝黑。皮肤富有弹性,面色白里透红,华服锦缎,神采非凡。后面跟一侍从却是短小身材,其实也说不上是短小,就是一般高,但在前者的反差之下而显得身材略小。侍从面容严肃稳重,双眼炯炯放光,至始至终看不见任何表情。
众人自觉地纷纷让出道路,像是神话中的分水珠一般,一入水便能将水避开,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后辈李渊来迟了,请宫老前辈恕罪。”李渊上前做礼。
“李庄主客气了。方才你说关外众兄弟,来不了了,是什么意思?那苦世大师呢?”宫凌云直入主题。
“得到线报,关外的各位帮主掌门已经被人杀死了。”
听得此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闹之声,是谁下次毒手,众人纷纷猜测。
“谁人作恶?猫妖?“宫凌云小声打听,生怕闹出更大的骚动。
“正是。”李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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