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送暖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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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回顾：01 那场改变一切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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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暖暖本以为，对于外人来说，那个当初震惊了整个小镇的事故已经随着时间淡化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应该也已经转移到其他各式的家长里短。
毕竟，再大的灾难，只要不是真正发生到自己身上，都只是一个故事，听过谈过，也就过了。
但当她出现在赵家的时候，还是强烈的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里面依然有着好奇、同情、惋惜、感慨，以及嫌弃。
镇上婚礼的风俗，是在自家设宴。
赵家布置得十分喜庆，到处挂满了丝带气球，贴满了喜字。地上铺着长长的红毯，沾满了炮竹纸屑，显然新娘子已经进门。门口和室内铺开十几二十张桌子，亲朋好友正坐在一起边聊天边等开席。
这样聚在一起的场合，坐等开饭的时间段，还真的是适合热烈的说三道四。林暖暖尽力保持着表面上的镇静，越过那些坐在圆桌前毫不避讳看着她讨论得热烈的人群。
“你说老林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出这样的事。”
“真是可惜了，听说……肚子里……男娃。”
“这个年纪了，儿子突然……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就她没事。”
“什么运气好……就是个克星。”
“……如果不是她，可能什么事都没……”
自出事以来，她已经习惯走到哪里都有这样的低低碎语，但是如此集中，如此大规模的声讨，她还是难以承受。她走在众人的目光和声音中，那无形的飞针刺痛着她，让她瑟瑟发抖。
她心里企盼着大家的关注点不要再扩大，只想快点找到婚宴的主人，把该露的面露了，该说的话说了，然后，逃离这里。
但很快，她便听到了大家讨论的重心，已经从那久远的意外事故转移到了现场现时现事。她心里越是害怕发生的，都会发生。这一年多以来，她对此已经深有体会。
“这前男友结婚……她不是过来砸场子的吧……”
“也是挺可怜的哟……都在一起七八年了吧……”
“之前都说结婚了来着……这以后还有谁敢要她呀……”
“……娶她？带着那么多个拖油瓶……”
“听说是赵家嫌她晦气……逼她走的……”
林暖暖放进大衣口袋里的两只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甚至钳入了手心。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因为她担心头低了，眼泪容易掉。
就这样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往前走着，她知道围观的人又会鄙夷她态度不对。但她已经无所谓了，世人的眼光已经不重要。因为他们永远无法体会，当下的她究竟经历着什么。
“暖暖，你可来啦。伯母还想着给你打电话呢。”
婚宴的主人，新郎官赵允黎的妈妈陈灵芝终于出现，见到林暖暖，边笑着嚷嚷边走过来拉住林暖暖的手，脸上激动的神色跟之前过来喝令不得再见她儿子时的强势，还有求着她来参加婚礼时的楚楚可怜完全不一样。
林暖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红色喜庆大衣满脸喜气的中年妇女，曾经她也总是如此欢喜的过来拉着自己的手，说她儿子好福气，找到这么好的女朋友。
如今，她儿子要和别人结婚了，她居然还是能够如此自然的对待那个被她逼着放手了的准儿媳妇。
林暖暖把僵硬的手收回来，努力保持着微笑，说：“恭喜伯母。”
“谢谢。”陈灵芝大笑着说，“暖暖啊……”
林暖暖见不得她假装亲密给周围人看的模样，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和委屈，保持着微笑打断她的话：“伯母，新郎新娘在哪里，我要去当面祝福他们。”
陈灵芝听到这句话，终于不再夸张的嚷嚷了，跟周围的人说了几句招呼不周的话，然后拉着林暖暖的手边走边说：“暖暖，你能来，伯母真的要谢谢你。允黎那孩子重情义，你也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如果不是我逼他，他也不会……”
林暖暖把手收回来，对陈灵芝僵硬的笑了笑。
陈灵芝本来拉住林暖暖的手悬空了，立马笑了笑掩饰尴尬，边拥着林暖暖继续往前走边说：“暖暖，你要怨就怨伯母。你就看在伯母身体不好的份上，帮帮伯母。
只有你让他知道你真正放下了，他才不会一直愧疚，从此才能踏踏实实的跟芬芳过日子。伯母也知道你不容易……”
林暖暖不接话，突然站住了。
只见不远处，新郎新娘正被众人围着敬酒。新郎春风满面，大笑着喝着酒。新娘子很漂亮，挽着新郎的手臂，笑语晏晏。多么幸福喜乐的情景，只是那热闹的场面让林暖暖觉得刺眼。
她还以为痴情如赵允黎，即使另娶他人，也是迫不得已，会满心委屈，满脸无奈。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别人依然过得好好的，这个地球果然没了谁都照常运转，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好好过活。
陈灵芝也停下来，看了看林暖暖变得有点苍白的小脸，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紧紧抓住她的手，满眼乞求的看着她，刚要张口相求，林暖暖便挣开她的手，说：“放心吧，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强求，他也无需愧疚。以后就各自相安吧。”
陈灵芝如获至宝般的看着林暖暖，激动得眼睛发亮，不断的点头，重复着说：“对，对，各自相安，各自相安。”
陈灵芝激动过后便朝前呼唤了一声，那边起哄的人群随声看过来，本都是止不住的笑脸，目光停留在林暖暖身上后，那些笑脸突然就僵住了，接着一下子便都安静了。
林暖暖突然领悟了小时候学的那句一直觉得夸张过头的修饰语：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
如果赵允黎找的不是本地的姑娘，或许现场还不至于如此尴尬。
这个小镇实在太小，镇上的人又实在过于清闲，什么事情都几乎家喻户晓。林暖暖和赵允黎自小又是镇上的风云人物，是别人口中那个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加上两人自高中起便在一起，早就是大家心目中的金童玉女，平时少不了被各个年龄层的人八卦。
而今天到场的新郎新娘的朋友，大部分都是同龄圈子中的邻居同学们，谁还能不认识林暖暖和赵允黎？关于他俩的事也是自小八卦或者听着八卦过来的，所以他们此刻脸上讶异的神色不足为奇。
林暖暖上前打破沉寂，微笑着说：“恭喜两位，真的是郎才女貌。祝福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赵允黎拿着酒杯的手就这样停留在空中，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只是呆呆的看着林暖暖。新娘子罗芬芳也是稍微楞了下，见赵允黎已经呆住，只好自己上前答谢：“谢谢暖暖姐。”
众人都相互看着，一时不知道是该说话还是该谈笑，气氛一度尴尬到了极点。
新娘那边的亲朋脸色都开始不好，对着林暖暖一脸鄙夷。
伴郎孙大鹏和几个兄弟，跟林暖暖也是相熟，赶紧的打招呼，试图缓解尴尬。
而赵允黎在一旁缓了好久，突然喊了一句：“暖暖……”
如此熟悉而饱含深情的呼唤让林暖暖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赵允黎，便见到了他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充满了雾气，那满溢出来的悲伤让林暖暖心头一痛，鼻子也跟着酸了起来。
相识二十几年，相恋七八年，这样的感情，终究也抵不过现实的阻碍。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此刻，便会是他们一起憧憬了许久的婚礼现场。
只可惜，一切，不遂人愿。
曾经的感情和誓言，都抵不过现实，所谓的不离不弃休戚与共，都只是在还没遇到真正困顿的现实时的风花雪月。
不经事的年纪不信命，现如今却也不得不相信，冥冥中自有安排，情深缘浅，也不是人力可为。
本来林暖暖的出现，就让新娘子那边的亲朋如临大敌，见新郎如此失态，更是担心新娘子失了脸面，于是都一脸防备的盯着林暖暖。
伴娘罗素素是新娘最要好的闺蜜，此时冷笑着说：“前男友结婚，前女友到场是要庆贺，还是要添堵呢？”
姐妹团的几个女生都上前把新娘子半包围圈住，一个个冷眼瞪着林暖暖，好像怕她会把新娘子怎么着。
林暖暖有点被这帮同仇敌忾的美女吓到，也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尴尬，脸色微微发红。看着眼前的新郎新娘伴娘姐妹团，他们是今天的主角，他们才是一起的，而她只是个不受欢迎的外人，是过来自取其辱的前女友。
陈灵芝也被这阵势吓到，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如此失态，看着那些亲朋都伸长着脖子看热闹，不由得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其实不应该去求着林暖暖过来。
她赶忙上前笑着张罗道：“这是怎么了。暖暖是过来道喜的。”
罗素素冷笑一声：“到前男友的婚礼道喜，还真是有心。”
罗素素的冷言冷语倒是让林暖暖清醒了许多，想起自己到场的目的。于是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是不愿意过来，毕竟站在这里，最尴尬的人是我。只是伯母特意上门邀请我，我不好推脱，而且她老人家的身体不好，我不敢拒绝。”
一席话，让赵允黎本来喝酒就有点红的脸，一下子更是通红起来。知情的人都知道，是陈灵芝以身体不好要挟赵允黎跟林暖暖分手的。赵允黎分手时的说辞就是，担心母亲的身体，所以不敢拒绝。
陈灵芝在一旁也是尴尬不已，但是立马就笑着上前拉住了林暖暖的手，说：“暖暖这孩子，就是特别懂事。伯母感谢你，真的。我们允黎命苦，从小就没有爸，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就是希望他以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我……”
陈灵芝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赵允黎见自己妈妈又开始回忆心酸史了，赶紧上前搀住她的手臂，说：“妈，好好的，你又提这些事做什么？”
罗芬芳也上前劝道：“对啊，妈。都过去了，以后我和允黎会好好孝敬你的。”
林暖暖站在那里，显得尤其突兀。她忙轻轻的退后一步，看着他们一家人沉浸在感伤过去憧憬未来的情绪中，心里升腾起不知怎样形容的难受，转头便见到孙大鹏他们正满脸同情的看着她。
林暖暖冲他们笑笑，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样的尴尬。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上菜了，陈灵芝一家子这才止住感伤，赶忙招呼宾客。整个宴客厅才恢复热闹。
孙大鹏几个也拉着那些姐妹们纷纷坐下。林暖暖站在那里，正在犹豫该不该坐下来的时候，罗素素走过来一把推开她，自顾自的坐在她面前的座位上。
却不想，林暖暖没站稳，一个踉跄，刚好碰到旁边上菜的服务员，服务员手上端的托盘和菜掉落在地。
一声巨响。
下一章：03 前男友的婚礼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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