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们在非洲看电视新闻上一片防护服静穆的白,简直觉得天下缟素,心悬到了嗓子眼里。相关部门当机立断,采取集中隔离,居家隔离的措施,消息传来,证明防控之严谨,力度之空前,同事们忧心忡忡,祈祷事态向好,我竟对居家隔离这种形式暗暗地心生神往,它像是一段修行,暂且割除所有牵拌,与凡尘锁事隔着一道坚实的壁垒,仿佛电闪雷鸣之后瞬间的空与静,摄魂夺魄地把人罩住,进入了安宁的化境。
这次前前后后,陆陆续续隔离了一个半月,对习于安静,性情疏懒的我可谓求之不得,得其所哉,有了一个明目张胆离群索居的借口,可以堂堂正正地隐身,正好躲进了安乐窝。
先是在入境的当地酒店隔离半个月,其实从下飞机起就等于进入了隔离状态,机场工作人员对境外来的如临大敌,全套防范的行头在身尤不放心,时时注意保持相当的距离,用喇叭呼喝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有一种疾言厉色的感觉。办完出关手续,一辆接一辆大巴沉默肃杀地等在那里,走上去便像进入了一个孤寂的通道,各自为政,孤零零地直接输送到房间。
即便下机时间尚早,经过这一番折腾,兼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被指令关上房门,形影相吊时,天色已经墨黑,什么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有饮用水,消毒液,垃圾袋,毛巾,牙刷,洗发水,甚至还预备了方便面,火腿肠,饥不可当时,可以先垫垫胃,稍后会送来正式的晚餐。因为无不周全,服务人员瞬间便撤离了。剩下彻底和广大的寂静,静得不由分说,灯光柔和地照着房内铮亮的家具,显得无限清幽。
这是度假村似的酒店,偏远僻静,中式装修,古色古香,更给人深深的隔离感,房屋陈设简洁,卫生间很干净,当中一个巨大的床,像是一个雪白的窝,我马上就很投入地开始打扫卫生,把它看作是未来半个月的家,平生唯一的空中楼阁似的家,烧了开水洗抹布,把门把手,窗把手,地板缝,所有的开关都擦过,用消毒液喷过,企图一举破旧立新,经过整体擦洗的房间顿时变得熟悉近便起来,变得可以与之肌肤相亲,我对它顿时随意起来,甚至很肆意,安适地坐卧起居,想怎样便怎样,有时靠床看手机,困了便倒头大睡,有时来来回回,没完没了地走,围着大床团团转。
早晨拉开窗帘,隔着坚固的防盗窗看外面空阔的天和地,清气逼人,横无际涯,虽是一楼,很接地气,仍觉得隔了一层什么。
送餐也送得悄无声息,如果没看到群里的提醒,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拿饭是一项给人惊喜的活动,总希望能送点新花样。早餐最值得期待,因为品种很多,水果,酸奶,面包,午餐和晚餐有时会送点生的西红柿和面包,我饭量小,又不吃肉,剩下太多,当垃圾扔掉,过度包装,巨大的浪费,真不忍心!但无可奈何!
渐渐地过起有规律的生活,早饭后急急地走一会儿,步数最好超过五千,然后边看书边做笔记,下午对着电脑敲字,晚上快乐地追剧。
这种饭来伸手,无思无虑的奢侈的日子越来越过出了幸福感,安全感。
居家隔家虽可以到楼下走走,我已经习惯了足不出户,下楼便也省了,丈夫却按捺不住,一天上上下下几次,像没头的苍蝇。这一个多月来,男的废了耕,女的废了织,时间流淌得很自然,节奏变得很慢,习惯了隔离模式,很渴望余生始终被隔离,隔离成简单,幸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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