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我经历了我28年以来最为惊心动魄的三小时。同时,我也在2万英尺的高空上学到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课。
当时,我在台北出差,意外地经历了一次台风的侵袭。当新闻报道台风即将来临时,我傻傻地认为只能被困在宾馆里了。后来,台湾同事告诉我,台风并不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相反,却被上班族调侃为狂欢节。因为许多公司会放台风假,商场里看电影的,聚会吃饭的,购物的,络绎不绝。
因为台风的原因,我的返程航班被迫改期到了计划的第二天。正当我也沉浸在假期之中时,当晚,台湾内陆突发民航坠机事件,官方报道说是因为能见度低,飞机降落失败,直接导致机上48人罹难。新闻一出,让我感到十分震惊,因为这起空难距离马航MH370“消失”还不到半年。频发的空难,不由让我对乘坐飞机心生恐惧,毕竟第二天我就得坐飞机。
第二天,我在桃园机场更换登机牌的时候,焦虑已经在我的心里悄悄地生长。随着我过安检,登机,这种焦虑的情绪就像爬山虎似的,逐渐蔓延到我身体的各个部位。
待到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让我紧张得手脚发抖,当飞机头向上呈45°倾斜离开跑道时,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机舱里的冷气明明开得十足,但我的手心却在冒汗。
飞机摇摇晃晃地在云层里穿梭,广播不时传来“受航路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你尽快就坐,系好安全带。”的提示音。
从起飞到现在,机舱里的安静让人感到头皮发麻。我环顾四周,乘客中明明有小孩,却不见无厘头的哭闹;明明有学生,却不闻天马行空的搞笑;明明有老人,却也未见家长里短的谈笑。大家都仿佛在屏住呼吸,生怕飞机承受不了哪怕多0.1克的重量。
“叮”座位上方“系好安全带”提示灯熄灭。这意味着飞机已经进入了平流层,我原本拧成麻绳的心稍稍松懈。此时,我远远地看到空姐已经开始发放餐食,机舱中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聊天声,我将小桌板放了下来,将手机连上耳机线,打开昨晚下载的“灵魂摆渡”。
突然,飞机出现猛烈颠簸,连续极速下落了2次,这个过程就像坐跳楼机一样让人猝不及防。“难道无独有偶,难道这次死定了”,我感到脑袋一阵眩晕。此刻,氧气面罩掉落,机舱中的尖叫声,哭声此起彼伏,我的四肢变得不受控制地抽搐,大脑一片空白。空气中飘荡着呕吐物的味道,“系好安全带”的提示灯再次亮起,整个机舱仿佛被死亡的威胁笼罩着。
3个多小时的航班,对我而言就像经历了3万年。此刻,我过去的生活都一一呈现在我眼前。
我记起了以前做过的所有坏事,以及我曾经担心过的所有小事。小的时候,我会因为自己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而害怕被同学看不起而感到焦虑不安;高考的时候,我会因为自己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而神情恍惚地在长江边坐了两天两夜;大学期间,我时常会因为原生家庭对我的PUA抑郁得想要自杀;即便是上班了, 我也会因为和男朋友吵架而感到世界末日……在今天以前,这些事情都会令我窒息。可是现在,这些事情又显得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默默地答应自己,如果我还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那么,我将永远不再焦虑,永永远远不再焦虑。
我感觉到我的小腹凉凉的,手脚也凉凉的,我快要哭出来了,我想到我的母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还没有机会报答她;我想到我的小孩,如果没有母亲,那他的童年会是多么的不幸;我想到我还没有为自己而活过,便心如刀绞……我在心里祈祷,如果我还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我将永远不再焦虑,我发誓。
十几分钟后,飞机终于平稳了下来,机舱又恢复了寂静。空姐蹬着高跟鞋,踉踉跄跄地继续发放餐食。
“女士们,先生们,半小时后我们的飞机将在首都国际机场降落……”听着广播里的播报,我下意识地用手掌抵住前面椅子的靠背。
我望向窗外,透过云层隐约能够看到地面上高高低低的建筑。随着飞机不断地降低,地面的房子,公路,广告牌变得越来越清晰,随着“咚”的一声,我察觉到飞机轮胎已经接触到了地面,同时,我悬着的心就像洪水般倾泻而去。
当飞机停止滑行的那一刻,所有的乘客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大家都激动地鼓起了掌,久久没有停止。此刻,我鼻子一酸,热泪夺眶而出。
在飞机上那3个多可怕的小时里,我无数次地感到: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人啊,不要因为周围的人和事,就觉得人间不值得了。孤独,挫折,遗憾都是人生的常态,不要为了除开生死以外的事情而倍感焦虑。当下这样的我们,好好地活着,就已经幸运十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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