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阳光明媚。
但是卢嘉俊的父亲病了,他的母亲让他回长沙看望病痛中的父亲。
卢嘉俊不在的那段日子里,林晓惠很空闲。本来她一直就想去学点什么,现在正好有了时间。于是她报名参加了裁剪服装培训班的夜校,学习服装裁剪与制作。她母亲是一位裁缝,有很好的手艺,在当地非常有名气,找她做衣服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常常使她母亲忙得都顾不上睡觉。以前晓惠住在家里时,经常帮她母亲做些缝纫活,所以对于服装裁剪和缝纫制作,她还是有一点经验的,况且她也比较喜欢。当初考大学时,她本来想报考纺织大学,可是她母亲说做裁缝太辛苦,家里有一个就足够了,没有同意她的想法。现在,当她真正认为应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后,她就选择了服装裁剪和缝纫制作。以前在玩具厂,她曾经设计过几件洋娃娃的衣服,自认为非常满意,只不过都没有派上用场。
林晓惠不愧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比任何一名学员都掌握得既快又好,她准备等卢嘉俊回来,就为他做一件衣服。
卢嘉俊回到家时,父亲的气色渐已好转,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一路上的紧张感彻底地消除了。卢老先生见自己的儿子并没有带那个他在信中常常提到的女孩一起回家,便有些不悦。她母亲也说:“该把姑娘带回来让我们见见,如果合适就把喜事给办了,省得我们老不放心你,你也快三十岁的人了,你爸爸身体又不好。”
卢嘉俊看着他的父母,忽然觉得有些愧对他们,他是独子,却不能照顾他们,还要让他们时时为这个远离他们的儿子担忧,他想这次回上海,一定得说服晓惠,让她同意和他结婚。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告诉他,裴沁要自费出国了,并且不经意地看着他的脸。嘉俊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只是问道:“她什么时候走?”
他母亲说:“应该就是明天吧,你不去送送她?她可真是个好姑娘,你父亲生病住院的那几天,她一直不断地来看望和照顾他。”
其实这些年,裴沁一直与他们家有来往,裴沁不是那种没了爱情就丢了友情的人,她和卢嘉俊之间也偶尔有书信来往。况且卢嘉俊的父母很喜欢她,一直把她当女儿看待,两家又住得很近,经常会互相走动走动。卢嘉俊的母亲在他父亲跟前,不知道叹过多少气,说自己没有福气,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就是娶不到家里。卢老先生便常劝慰道:“儿女之事,你就别多操心了,再说,裴沁对我们不是还和从前一样。”
“可那总归是别人的,等她嫁给别人了还会像现在一样和我们家亲近?”
在这件事情上,老两口一直认为他们的儿子做得不对,嘉俊太伤害裴沁了,也使得他们对裴沁的父母有了一份愧疚之情。同时,对于嘉俊现在的女朋友,他们一无所知,尽管他一直说她是个好女孩,也从他带回的照片中知道她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但是他们要的不是漂亮,而是贤惠与善解人意,这个叫林晓惠的女孩,她有吗?
第二天,嘉俊买了一束鲜花来到裴沁的家。裴沁的弟弟出来开的门,小伙子长得高大结实,看见是嘉俊,便板着脸堵在门口,对他不理不睬。幸好裴沁听到了门铃声,见弟弟堵着门不让来人进来,心里好生奇怪,当他弟弟侧过身子,很不情愿地让出一条通道时,她惊愕地看见了门口那张熟悉的男人的脸,在一分钟之前她还在想念着的那个男人。
他仍然是那个样子,与他第一次带着鲜花来她家一样,只是那时他将鲜花捧在胸前,遮挡了小半个脸。而今天,他却将花拿在手上,一副不知进退的为难样子。她的心在一瞬间好象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如果不是弟弟在,她想她会流泪的。她保持了镇静,他也维系着他的礼貌。弟弟知趣地走开了,把他们俩留在了门内。
“你好,这花给你。”嘉俊伸出手。
“谢谢。”裴沁接过鲜花。
“想不到你先出国了。”嘉俊说完这句话便有点后悔,因为他们在一起时曾经说过,等他研究生毕业后,在适当的时候一起出国,然后在国外定居。这一直是裴沁的理想,她希望到国外去发展自己。然而事过景迁,这些话像烟一样地飘过了。
轿车停在楼下,她弟弟上楼来告诉她该去机场了。嘉俊送他们一路到机场。临别时,她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他说:“是否可以和我吻别?”
他短暂地犹豫了一下,短暂得几乎看不出一点迹象,然后他轻轻拥抱着她,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她却迅速抬起头,吻住了他的唇,在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红色通道的尽头。
她弟弟走过来,口气冷漠地说:“我姐姐一直爱你,你实在伤透了她的心,如果换了我,我决不原谅你。”
是的,他一直知道她很爱他,可是他却辜负了她。他不知道那遥远的异国有什么在等待着她,也许那儿会有一个好男人,会照顾她的一生,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将很宽慰,至少是他给了她机会。随着她的出国,他和她之间的一切也就结束了。但是谁能预料未来呢?谁能知道有些开始却已经是结束,而有些结束却往往是开始的序幕。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裴沁的脸忽隐忽现,总在他的前方引导他,而当他走近时,她却变成了晓惠。晓惠温柔地注视着他,眼睛明亮得如同春天的阳光。他热烈地拥抱住她,他的吻柔情而激扬。但是当他突然睁开眼睛时,他发现那张情意绵绵的脸却是裴沁。他一惊,在这一惊中,他便醒了。然后他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的梦境,心里想到:我已经伤害了一个女人的心,再不能去伤害另一个女人了。
两天后他回到上海,第一件事便是打电话给晓惠,但是她单位的人说她出差去了河南,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回来。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些打电话和她联系,本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有料到自己现在却要对着空空的小屋品尝寂寞的滋味。晚上,他一个人坐在小屋的书桌前,在台灯的光柱下翻看着她与他在南京游玩时拍的照片,她从照片里望着自己,带着她特有的令他心醉的笑容。那一刻他非常想念她,他感到他的心在一点点消融,消融在她的视线里。他幻想着此时她会突然打开门,满怀惊喜地扑向他的怀抱。
“思念如同跳跃的音符,挂满天际的星斗之间。”在回研究所自己宿舍的路上,看着满天的繁星,他想起了刚才一档音乐节目里主持人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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