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从陆天龙那儿得知的消息,对于卢嘉俊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如果关于她的怀孕和流产他还能有所理解的话,那么对于裴沁写给她的信,他确实是一无所知,更无法理解。所以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他仍然走入裴沁的卧室,将她从睡梦中叫醒。
“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写信给林晓惠的?”
睡意朦胧的裴沁,被卢嘉俊急急的吼声所惊醒。她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用这么愤怒的声音同她说话,同时她听到信和晓惠几个字,她彻底清醒了。冷静、冷静,她努力提醒自己,“你说什么呢?”她柔声问道,“深更半夜的,好好说话不行吗?”
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你给晓惠写过信?”
“是的。”她仍然平静地说。
“为什么?你跟她有什么关系?”他惊讶道。
“我跟她是没有关系,可我跟你有关系呀。我们不是实际的夫妻了吗?我只不过是告诉她这样一个事实罢了,有什么不对吗?”她和颜悦色道。
“你……”她这么一说,他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可是她……”
要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女人,并且这两个女人都和他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他还真一时不知怎么说起。陆天龙的电话搞得他心烦意乱,他只知道他在教训他,只知道晓惠的流产和裴沁的信,但是要真正解开这个迷雾,真正表明自己的态度,除非自己立即回国,当面向晓惠解释清楚。可是,手头的工作怎么办?才半年时间,他的科研课题才完成了一半,并且刚刚进入实质性研究阶段,如果现在回国,损失惨重,而且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同意的。事实既已如此,就算现在回国了,他能挽回些什么呢?
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之处在于男人是理智型的,有着很强烈的现实感,而女人则是情感型的,她们会被直觉所迷惑。
冷静下来之后,他对裴沁说:“我们都是成年人,应该为所做的事情负责,你知道我早已经不爱你了,我们现在在一起只是彼此需要,你何必又扯上另一个女孩,要这样去伤害她。”
裴沁心里说:“那么我呢?我算什么?我们四年的恋爱算什么?谁对我负责啊?”可是,她忍了忍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用悲伤的眼睛望着他,她知道这种时候,只有沉默才能使他对她无可奈何,或者使他原谅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件事而冷淡了许多,他甚至一度想搬出去,无奈工作太忙了,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另找房子。
在这段时间中,他又从陆天龙那里了解到晓惠的一些情况,但是他始终不能电话联系到她,只能抽空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晓惠,告诉她他会回来和她结婚。
嘉俊公费出国十个月之后,他的科研取得了成果,他的论文博得了他的导师的青睐,这个留美多年的老教授看准了嘉俊是个有潜质的科研人才,决定把他留在自己身边。裴沁知道这件事后,竭力劝说他留下来:“你完全可以不回国的,现在公派出国到时候不回去的大有人在,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有什么可自责的?国内有你的发展机会吗?”她带着三十岁女人特有的固执和涉世很深的神情,咄咄逼人地说。
嘉俊也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自己本来有过计划要出国深造,如果有可能还想在国外定居,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机会来的时候是不能白白放过的,否则它会如黄鹤一般一去不回。但是,嘉俊仍然犹豫着,因为他想到了晓惠。自从他寄出那封信后,他一直在盼望中等待着她的回信,他想她会相信他吗?会原谅他吗?为什么她不回信,甚至连个电话都不肯打给我?我留还是不留在美国,至少得和她商量商量,可是三个月过去了,她居然一点讯息也不给我,她究竟不能原谅我什么呢?
裴沁有些知道他的心思,她不动声色,但是她知道如果想留住他,她必须做点什么。
两个月之后的一天夜晚,在他们做爱之后,裴沁躺在嘉俊的臂弯里,轻轻地说:“亲爱的,我想我有可能怀孕了。”
突然之间,嘉俊翻身而起:“不是说好了我们不能有孩子吗?”他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
她料到他会这样吃惊的,她有心理准备。“可她要来我也没有办法呀。”
“你太不小心了。”
“这样的事难道都怪我,你没有责任吗?”她也硬了起来。然后,他们沉默了。他走回自己的卧室,真想喝杯酒或者抽支烟什么的,反正他想干些什么,否则他会发狂的。但是屋内没有烟也那样酒,于是他换上了外衣,走人纽约深秋的夜色之中。
他漫无目的地走,街道很空旷,很安静。他想随时可能有流浪汉或者暴徒向他袭来吧,无所谓,反正他现在就想跟人打架,拼个你死我活也好,省得活着这么累。但是那一晚居然很安宁,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在外面逛了一夜,第二天直接去了实验室。
以后几天,他们相安无事,但是谁也不理谁。一个星期后,在他决定劝裴沁打掉胎儿时,他接到了父母从长沙打来的电话,他们力劝他和裴沁马上结婚。这件婚事本来一直就是嘉俊父母的一块心病,自从裴沁写信告诉他们她和嘉俊和好如初之后,老俩口高兴极了,一直在盼着俩人早日完婚。他们只有他一个儿子,本来就一直想着早些抱孙子,现在,裴沁有了他们卢家的骨血,他们怎么会放少不管,再次任由嘉俊胡作非为呢。说到最后时,他父亲在电话那头大叫道:“不管你以前和上海的那个女孩儿有过什么瓜葛,现在裴沁是你事实上的妻子,你如果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我这个做父亲的绝不原谅你!”他母亲也说:“我们两家老人和睦了一辈子,你已经伤过他们了,这一次你就别再闹了,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你们小两口子好好在那边过日子,我们这儿就安心了。裴沁的弟弟还常常老看望我们呢。你说多好的一家人啊,你叫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啊……”他母亲有些哽咽了。
结婚这件事很多时候并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关于这点卢嘉俊早就知道,但是他一直想冲破这样的束缚,然而他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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