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武的《极恶非道》三部曲,沿袭了一贯的暴力美学手法,赤裸裸地把日本黑帮尔虞我诈,心狠手辣的倾轧,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暴力场面渲染出来。砍杀,群殴,爆头之类的血腥场景在北野武电影独有的冷淡风格衬托下,显得格外令人胆寒。比起贯穿全剧的血肉横飞,其中切手指的桥段十分耐人寻味。
暴力归暴力,这一源自江户时代,和武士切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举动,折射出几个关键人物的不同命运。按照日本黑社会的传统规矩,新人加入帮派或者成员犯下错误道歉,需要亲手切下一节小指奉上,以示忠心可鉴。
切下手指,黑帮过时的义气大友(北野武饰)是关东黑帮山王会下大友组的小头目。会长关内看上了小黑帮村濑组的毒品生意和地盘,于是授意大友的干爹池元想办法挑事。为了师出有名,做得像是对方挑起的矛盾,池元把脏活丢给了干儿子大友。
大友派一个小弟,去村濑地盘上的色情酒吧消费。酒吧经理狮子大开口敲诈60万,小弟谎称没钱,请经理一同去取。经理随小弟来到大友的事务所,一看墙上写着大友组,自知惹了不该惹的人,慌忙之中说不用给钱。大友一伙得理不饶人,强迫经理把钱拿了回去。头目村濑得知后大怒,让经理砍下手指,带着两倍的钱在二当家木村的陪伴下前往谢罪。
木村和经理完全处于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状况。大友递给木村一把美工刀,让他也砍下手指,事后还不依不饶,用刀把木村的脸划了个稀烂。
木村,典型的喜怒形于色,毫无城府的类型木村此番被破相,说白了是性格使然。他自恃村濑组的二把手,在大友的地盘上明明处于弱势仍然口出狂言。对方一大群杀人不眨眼的小弟就在周围,自己也是因为手下闯了祸亲自登门道歉理亏,却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按理说他在道上有些资历,应该看出来对方是故意挑事,意图颠覆他们的帮派。可惜木村完全没有警觉性,这次切掉手指,破了相也没能让他成长,最后死也是死在自己直白浅露的个性上。
断指经理,大佬斗争的牺牲品至于断指谢罪的经理,关内会长在清洗村濑手下的时候,没有放过他。自己的组织被团灭,都是源于他敲诈勒索大友派出的顾客“诱饵”。作为黑社会不敲诈上门的客人估计不可能,如果当初他留个心眼,细心观察一下敲诈对象,搞清楚对方的来头;如果他不要价60万;如果他在对方提出陪同取钱的时候提高警惕,就不会让大友他们抓住把柄。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即便切下手指道歉也不能挽回事态。对于很多人,老天爷是不会给第二次机会了。他被大友的杀手在新干线上用消音手枪一枪打死。
会长的一粒棋子老奸巨猾的关内会长设计杀了村濑,抢了地盘以后,示意池元驱逐大友。大友的可悲之处在于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干爹和会长反复利用,机械地执行命令杀人,得罪了各路人马,到头来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他想当然地认为,只要切下手指献给关内谢罪,就能得到宽恕。这边关内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见到大友以后假惺惺地说是池元决定驱逐大友,如果大友杀了池元就让他取代池元的位置,大友信以为真,憨憨地把自己干爹干掉。没想到关内同时联系了大友的手下小泽和石原,许诺他们杀死大友就让他们掌管池元组。就这样关内会长利用池元手下的矛盾,使他们自相残杀加以削弱,最终加强了自己的老大地位。
大友的喽啰被清洗团灭大友作为内斗的牺牲品,自己一直被利用,老大欺骗,手下叛变,蒙在鼓里不说,到头来忠于自己的一众小弟全被老大关内挨个清洗,情人也被乱枪打死。他不明白,真流氓假仗义,以为忠实执行命令,了不起做错了切个手指表表歉意。浑不知人家盯着他的地盘,随时想要他的命,岂是讲义气能够解决的。
血洗花菱会经历了种种尔虞我诈的大友逐渐醒悟。从第二部开始他变得更加成熟谨慎,明白黑社会当中只有利益,自己一直被戏弄利用的事实。大友出狱后,一一收拾了之前山王会背叛自己的手下,识破了一直以来利用黑帮内斗来升职的片冈警官的雕虫小技,在木村的葬礼上不露声色地接过他的手枪一枪打死了老仇人。高潮在第三部,花菱会的二把手西野试图暗杀大友,不成以后又试图利用大友杀死野村会长上位,大友没有再次受骗也没有戳穿对方的阴谋,而是直接端起M4冲入会场,击毙了大部分花菱会骨干,大仇得报。由此大友彻底摆脱了那个第一部里单纯,刻薄,易怒,盛气凌人的自己。
纵观《极恶非道》,黑道白道之谓黑白,本没有对错之分。如同切手指这个举动一样,隐喻着一个人的成长过程。吃亏就像掉指头,有人掉一根幡然醒悟,有的人却用掉指头来解决问题。不管混黑社会还是白社会,光有一身胆气,一腔义气是不行的,还需要头脑,城府,圆滑,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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