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不止一次说过:“古文与诗,二者用力颇深。”曾国藩的古文和诗歌创作在当时即负盛名,后世也给予很高的评价,《清史稿》说他:“天性好文,治之终身不厌,有家法而不囿于一师。”梁启超指出,曾国藩即使没什么事业,仅凭文章就可以在历史上立足。
曾国藩凭着发奋用功的劲头,勤学善思的优势和培育人才的热情,振桐城文派之衰势,发同光诗体之先声,成为晚清卓荦有为的文学大家。他的为文的一些思路和方法也散见于家书和日记中,自读过《曾国藩家书》后,勾出整理,以利时时省览学习。
香海言时文须学《东莱博议》,甚是,弟先须用笔圈点一遍,然后自选几篇读熟,即不读亦可。无论何书,总须从首至尾,通看一遍;不然,乱翻几页,摘抄几篇,而此书之大局精处,茫然不知也,学诗从《中州集》入亦好,然吾意读总集,不如读专集,此事人人意见各殊,嗜好不同,吾之嗜好,于五古则喜读《文选》,于七古则喜读《昌黎集》,于五律则喜读《杜集》,七律亦最喜《杜诗》,而苦不能步趋,故兼读《元遗山集》。吾作诗最短于七律,他体皆有心得,惜京都无人可与畅语者。弟要学诗,先须看一家集,不要东翻西阅,先须学一体,不可各体同学,盖明一体,则皆明也。凌笛舟最善为诗律,若在省,弟可就之求教。
读书与写作相辅相成,善写作者,都善读书。从这封家书中,我们可以得出曾国藩在诗文写作方面的几点建议。
第一,学写诗文要善于模仿。“时文须学《东莱博议》”“学诗从《中州集》入亦好”,《东莱博议》为宋代吕祖谦编纂,又称《左氏博议》,虽是“为诸生课试之作”,却多有吕祖谦的真知灼见,曾国藩文中的“时文”即八股文。《中州集》是元好问编定的金朝诗歌总集,共10卷,辑录作家200余人,作品2000余首。这两部集子时当时学习诗和八股文的范本。
为什么要模仿?
不特写字摹仿古人间架,即作文亦宜摹仿古人间架。《诗经》造句之法,无一句无所本。《左传》之文,多现成句调。扬子云为汉代文宗,而其《太玄》摹《易》,《法言》摹《论语》,《方言》摹《尔雅》,《十二箴》摹《虞箴》,《长杨赋》摹《难蜀父老》,《解嘲》摹《客难》,《甘泉赋》摹《大人赋》,《剧秦美新》摹《封祥文》,《谏不许单于朝书》摹《国策》“信陵君谏优韩”,几于无篇不摹。即韩、欧、曾、苏巨公之文,亦皆有所摹拟,以成体段。尔以后作文作诗赋,均宜心有摹仿,而后间架可立,其收效较速,其取径较便。
第二,怎么读?“无论何书,总须从首至尾,通看一遍;不然,乱翻几页,摘抄几篇,而此书之大局精处,茫然不知也”。
第三,最好读哪些书?曾国藩给出的答案是,读总集不如读专集,曾国藩曾屡次提到:“吾教诸弟学诗无别法,但须看一家之专集,不可读选本,以汩没性灵。至要至要。”不仅读书时要专一,模仿体裁的时候也要专一,学五律就专攻五律,不同同时学习,否则漫淹而不知所归,“尔要学诗,先须看一家集,不要东翻西阅。先须学一体,不可各体同学。”
第四,要广泛的阅读。只有广泛阅读,精心筛选,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的喜好,“吾之嗜好,于五古则喜读《文选》,于七古则喜读《昌黎集》,于五律则喜读《杜集》,七律亦最喜《杜诗》”。只有知道自己的喜好优缺,才能更有利于自己的模仿。这里要发扬的精神是“一书不读完断断不读它书”,譬如河道,要修好护岸,使自己的精力向着感兴趣的、既定的方向流去。
第五,要重视请教和交流。“吾作诗最短于七律,他体皆有心得,惜京都无人可与畅语者”“凌笛舟最善为诗律,若在省,弟可就之求教”。曾国藩给人一种道貌岸然、自带光环的感觉,其实他的本性是飞扬跳脱、善于言辞的,只是后来刻意改正自己的这种性格,向着理学家的要求奔去,才给人一种木讷寡言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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