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段割舍不下的感情,我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踏上了去往远方的列车。
待我放好行李,本想到上铺休息,只见和我同房间的旅客已经睡去。担心自己的动静太大打扰到他们,我走了出去,随手把房间的门轻轻关上,独自坐在软卧外靠窗的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我突然回忆起不久前我还和一个人在一起,谈论着曾经在旅途中看到的大片的油菜花。
鼻子一阵酸楚。
列车员推着一车打包好的水果从我的身边走过,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这个车厢的门口,我仍然听得到她的叫卖声。
“谁要水果,二十块一盒。”
窗外的景色不停变换着,经过山岭地段,眼前忽明忽暗。我听到一个少妇用尖锐的声音对旁边的女伴说:“真讨厌山洞。”
我也讨厌山洞。我在心中默想。
广播里放着我没有听过的歌,一个女人用她沧桑的声音诉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我的灵魂像是被她的歌声抽去了一样,整个身体呆坐在那里,没有知觉。
坐在我前方那个位置有些微微秃顶的中年男人给刚刚在车上认识的女人讲着不太好笑的笑话,女人用手遮住嘴,发出了小小的笑声。男人见她笑了,于是又同她讲另一个话题。
“你看窗外那片没有树的山。”男人说。
“被挖得只剩泥土了。”
“那里大概是有金矿的。”男人得意的说。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微微吃惊的神情,“真的吗?”
“……”
我没有继续听他们的谈话,起身去了车厢尽头的洗漱间。
洗漱间的那面大镜子很久没有清洗,已经附上了一层灰尘。我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捧起水一下子拍在脸上。
清醒了不少。
透过灰尘,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一脸狼狈,头发还在不停的往下滴水,打在不锈钢制的洗漱台上,发出了“啪”的脆响。
抬手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水滴,转身走出了洗漱间。
无意间抬头看向另一个车厢,一个身着深蓝色衬衫的男人靠在火车吸烟处的墙壁上,他的脸面向窗外,高挺的鼻梁上的眼睛深邃无底。我从另一个车厢的门上的窗户看过去,只见他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燃,放入嘴中深吸一口,过了一会吐出了灰色的烟。他以这样姿势站了很久,很久才把头低了下去,微卷的头发由于刚才一直贴在墙上,看起来有些蓬松。
火车行驶时车厢里摇摇晃晃,发出了“轰隆轰隆”的响声。
他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看他,转过头看向我站的这边。
这个时候,从男人在的那一个车厢的走过来的列车员锁上了门,然后同我说:“请让一下。”
“嗯,对不起。”我轻声道歉,转身要回到我在的那个房间。离开前,我又从门上的玻璃窗看过去。
那个男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回到座位上时,只见那个秃顶的男人硬要把手中的一个盒饭给那个女人,女人一直在推辞。
“这一餐我请客。”
“实在是……很不好意思呢。”女人有着害羞的接过了男人手中的盒饭。
正在这时,女人突然转过头和我说:“一起吃吧。”
“啊?”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半响才回答,“谢谢,不用了。”
她大概是注意到我一直在看他们,所以才和我说那样的话。这下轮到我尴尬了。
我再一次离开座位的时候,男人和女人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
站在动荡的车厢里面,听着火车行驶发出的巨响,我的心却莫名的平静下来。看着窗外天色渐渐暗下去,我单手按在有些反光的玻璃上,看到了模模糊糊自己安静的面庞还有窗外的城镇灯火通明。
不由自主又走到了车厢的尽头,抬头看向另一个车厢,已经不见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我不住摇摇头,心想,我也是,该回家了。
仰头看向窗外的星星点点的灯火,我轻声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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