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根植在每一个中国人骨子里的文化基因,是一种千年传承的民族信仰,是一份人们对生命的敬畏情怀,这种情怀,一丝丝,一点点,写在风里雨里,写在返乡路上,播种在田野里。
今年的这个年,过得不同往年,想必对于每个国人而言,这个年,对于一生都是刻骨铭心的,难以忘怀的且值得纪念的。
这个年,让大家似乎对很多东西都有了新的考量,比如野生动物,比如病毒,比如生命,而对于生命本身而言,无论是人类社会还是自然界,我们本来就应该无条件的尊重且敬畏每一条鲜活的生命,哪怕草木之心,哪怕动物异灵,近日听的多的看的多的大概都是生命怎么在人的面前缓缓关上那扇沉重的门,然后人们只是在生命面前如何显的手足无措,恐慌而畏惧。于是人们悲恸,感慨,呐喊,继而承受着生命本不该承受之重。
还记得儿时,那时候的年是热气腾腾的,是欢欣鼓舞的,儿时的年味,是盼了一年的新衣服,是储蓄罐里的压岁钱,是妈妈炸的油饼,是杀猪宰羊的欢腾,更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守岁的期盼。
我的童年连同童年所有美好的关于年的记忆都定格在那个有祖父祖母还在的大家庭中,那时候,我的祖父,在他兢兢业业,克勤克俭的职业操守下,他让将近二十口人的大家庭经济尚且富足,生活安居且和谐融洽,而我的祖母,一个出身不错的姑娘初嫁祖父时,说是祖父家贫如洗,在有了父亲弟兄三个后,更是苦不堪言,但祖父却在那个特殊的时代,毅然决然的丢弃了"铁饭碗",也算是自主创业了,辜负不负有心人,祖父凭着他的勤奋好学,凭着对生命的热忱和感知,祖父赢得了事业对他的基本尊重和回报,所以我的童年,经济优渥,这些都来源于祖父对子孙后代爱的传承,来源于祖母勤俭持家对家庭的守护。
童年的年,一般进入农历腊月时节,便是张罗着迎新年了,祖母爱干净,所以腊月二十开始,就组织全家开始一年一度的"扫屋"了,北方各地大抵都有雷同的习俗,腊月二十三开始"扫尘"迎新年,"尘"谐音"陈",符了"除尘迎新"之意,西北农村,大都是生煤炭炉子取暖,所以一到冬天,屋里四处都是煤炭烟灰留下的黑唆嗦嗦,尤其是厨房的房梁上,各种家具旮旯里,黑灰四处都是,由此一来,这"扫尘"显得尤其重要且是必然的,除了扫去灰尘,还有扫去一年的坏运气之意,也和了"扫污"之意吧,中国人大多都是对于迷信有些格外的神秘色彩,虽然只是迷信,不值得信仰且推崇,但至少觉得那时候的人们对自然有种特别的敬畏和信仰,这毋庸置疑是值得肯定和赞赏的文化元素。
而那时候的我,是自然最喜这样院子四处都飘荡热气腾腾的景象的,全家人热火朝天,父亲和叔叔都站在高椅子上,鸡毛掸子上绑上长长的棍子,扫了房顶扫房梁,扫完房梁扫墙壁,而母亲和婶婶们也是齐上阵 ,洗各屋的床品被褥,每每祖母发动全家大扫除的时候,祖母就像大管家一样,坐在院子中间坐镇指挥,生怕出了差错不如她意或者有遗漏的旮角没被清理。因为祖母讲究,所以我们家的堂屋里摆列着祖母平日当宝贝儿似的各式瓶瓶罐罐,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对印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蓝色陶瓷花盆,那对花瓶,祖母平日尤其钟爱,擦的锃光瓦亮不说,还不许孙儿们乱碰乱动,怕是怕摔坏了的,谁要是小手一动,祖母便提着鸡毛掸子立刻上来争主权了,可见这样的"宝贝儿物件",定是有些来头的。
扫尘之后,就是择日杀猪宰羊的时日了,因为家里人多,常常喂养两头大肥猪留着过年,似乎对于那时候的年,没有过年猪就没有年味一样,因此农村家庭再吃紧,年猪是一定要有的,有了年猪就有了年味,而有了自家喂养的年猪,也代表这家人至少勤劳。这是农村人对日子和过年最好的诠释和尊重,也是对这传统节日最最重要的仪式感。所以过了腊月二十,整个村子上空都洋溢着过年的浓重味儿,男人们凑一起杀猪宰羊,女人们东家做饭西家洗锅,而孩子们,自是一天天的撒着欢儿,因为光是听着大人们那带劲的热闹劲儿,就知道这年一天天的近了,更近了。因为新年到,穿新衣,一切都喜气洋洋,铺天盖地的新年新气象。
而穿新衣,这样的仪式,对于过年来说,定是和素日不同的,祖母常常命母亲们只有大年三十下午才把新衣服拿出来给我们穿的,怕是穿早了被弄脏,怕是穿早了漏了新年的气儿一样,反正干啥都有顺序的。而穿了新衣服的我们,那个高兴劲儿,至今回想起来,都足以让我心潮澎湃,因为如今我们虽然天天穿新衣,但到底是没了那样的高兴劲儿,新鲜劲儿,更是没有了那样对节日的敬畏之心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天水老家有着烧纸迎先人回家过年的习俗,随着一声声的鞭炮声腾空而起,似乎这年也正式开始了,一家家子孙后代端着早已包好写好的纸钱迎各自先人回家团圆,然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守岁,守先人,我想这寓意,先人看着这样欢天喜地的场面,定是欣慰和开心的,我们是大家庭,每到三十晚上,祖父便拿出早已备好的压岁钱,发给儿子儿媳妇们,孙子们,祖父还要特别分发早已备好的干果,各自一份,都用小手绢包着,多么的温暖而其乐融融。
如今的年,祖父祖母早已不在,想必父亲母亲也备下了更多的吃食等我们过年回家,如今,父亲弟兄们都早已带孩子们在城里安了家,可每年过年,父亲弟兄们依然带领我们回老家过年,不光那里有我们的根,有我们的先人,更是那份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热气腾腾,可能不止是对于我,对于父亲母亲们,都有一份难以割舍和永远根植在内心的情怀和对生命的温度,那种温度,将随着岁月,随着流年,越酿越沉香,越酿越甘甜。
愿我们对生命和生活的这种敬畏永远不减,这种情怀永远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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