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心情往往会受周边环境所影响，比如一棵树，或是一片叶子。
六年前的初夏，我感觉身体不舒服，回家不想吃饭，站着也要打瞌睡。挂了两瓶葡萄糖，不见效。妻子叫我去青浦中山医院做检查，并做了一个穿刺手术。主任医师姓高，他告诉我，我的肝部有炎症，得服抗病毒的药，并且不能饮酒，不能吃腥辣的食物，少吃或不吃海鲜。独自在医院住了几天，家里人都忙，只有晚饭过后暂短的时间里来看看我。所以情绪有点低落。
半年后已是冬天，去医院复查，挂的还是高医生的专家号，结果还不错，病毒控制得很好。高医生嘱咐我，坚持准时服药，一年来复查一次。
医生的话也像阳光，暂时驱散了心头的阴影。
从中山医院出来，天空是浅浅的蓝，纯净得像一件刚刚晾干的旧毯子。太阳挂在西天，暖暖的，不像是身在冬天。这大好的世界让我心头有些忧郁，才五十来岁的人，要一直和药物打交道，怎么想也不是个滋味。心里乱想，脑子似乎也就不受控制，本应该在公园路行驶到华浦路就要掉头向东的，却在路口的绿灯闪烁时踩下了油门，车子画了条直线径直穿过华浦路，一直向西，小拐上了外青松公路。
外青松公路很宽敞，双向四车道，像宽阔的大运河。车子开着极舒适，就在那时，道路两旁的银杏树让我放慢了车速。那不是生命中蓬勃的葱绿，阳光毫无忌惮地穿过树冠上的每片黄叶，倾泻而下。所有的叶子都漂浮在阳光里，一片片显得灿灿，一种净化心灵般的通透，连同那方晴空也被熏得发黄，浸润在浓浓的禅意中。我忽然有了想象，这些黄叶站在生命的悬崖边，没有畏惧，它们抛弃了曾经的美好，壮志，向往，在坠落前再次完成一次凄美的蜕变，然后毫无遗憾地纵身一跃。
后来，每到银杏叶黄的时候我都在这条路经过一两次。我熟悉这里的银杏树，南至沪青平公路，北止于横泾的S26边。在夏日里银杏的叶子和香樟树上的没什么区别，和老家意杨上的叶子也没区别。只是到了冬季，经过了一场苦霜酷寒，它们才会变黄，我没认为是一个风景，真的像一个大病人的脸色，在渐渐失去生命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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