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楝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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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停车场的拐角处，忽然一阵清香飘过。我四处搜寻，近身一般高的前后左右都没有什么花儿开放。香从何来？

有鸟儿鸣叫着从眼前一闪，飞向了树巅，消失在那棵楝树的枝叶间，摇动了一片青翠。密密麻麻的紫色小花也在摇动，香气轻拂。我深呼吸，再深呼吸，香楝花像极了丁香花。

立夏过后的大晴天阳光耀眼，天那么蓝，此时的楝树披着紫纱，像飘来一片片紫色的云朵，是代表了祥瑞吗？可我知道的楝树不是什么好的树种，不招人待见。楝树开出那么多小花，紫香馥郁，却很少有人在意，因为它结出来的果实味苦且不能吃 ，就连它的树干枝叶都像在苦水里浸泡过，人们常把它称作苦楝。

也许是鸟儿衔了一粒楝树的种子丢在了老家门前的小河边，不经意间就有一棵楝树冒到了油菜花的上面。油菜花恣意盛开的时节，楝树也开始萌动生长。这时候父亲却拿着锯子向河边走去。油菜杆子上都是花茎，芦苇冒出来的嫩杆子一掰就断，我不知道他要锯什么，是苦楝吗？

原来那株手掌粗的楝树从半腰上长出来一根两指宽的枝条，已经伸到河面去了。父亲三下五除二就锯了那根枝条，树杈一半落到水里，一半落在油菜花上，压弯了花枝。我跑过去问：“这么小的树杈锯下来干嘛？”

父亲掰弯了枝条又弹回去，瞥了瞥这棵楝树说：“你看这分杈会吸收主干的营养，树干会长歪，也长不粗，就不能成材。本来楝树就没多大作用，但如果能锯几块板子打方桌板凳那就有用了。所以，看到这些分叉，要立刻除掉，不然等它长大成形了就晚了。这就叫楝树头趁早摁。”

我甩着两个小辫儿似懂非懂。父亲转过身来，用指头点了点我的脑门，说：“就比如有的小孩习惯不好，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长大了就不稳重，弯腰驼背不好看。还有的小孩小偷小摸不学好，如果不及时改正，长大了就会偷东西。所以要楝树头趁早摁，把这种不好的苗头掐掉，才不至于长歪变坏。”

原来，楝树虽苦，却能生出教育的真理，也算有个好的寓意。而苦楝若修正长大长高成为木材，既能搭房子，也能被手巧的工匠制成美物，在日常生活里随处可见。何况楝花内敛芬芳，不以人们的误解而自弃，兀自清雅幽香，也是难能可贵的。

江南有二十四番花信风，梅花为首，楝花为终。楝花乃春季的压轴花信，并开启生如夏花的繁盛来。有“门前桃李纷飞尽，又见春光到楝花。”的惊喜；又有“紫丝晖粉缀鲜花，绿罗布叶攒飞霞。”的曼妙。难怪唐宋文人墨客对楝花情有独钟。

我从楝树下经过，携得几缕楝花香，心头掠过父亲的模样。他虽然离去已经十年了，但我仍然记得他曾经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