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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是物体挡住光线后投射出的形象。
影子,也可以说是人的灵魂,或许孤独或许成群,都有难以复制的故事。
曹汐是一个盗取别人影子的作家,说人话就是卑劣无耻的抄袭者,在名利诱惑中迷失了自己影子的作家。
最终,盗来的影子里隐藏着另一个疯狂反噬的影子,别人的悲剧小说套在他的身上原来是恐怖小说……
曹汐感觉自己快死了。
嗬嗬嗬……别过来!救命啊!
生死关头,他当然使尽浑身力气嘶吼,可喉头却像是塞了一大块海棉,而海棉又像是浸泡在浓痰与唾液中不断膨胀。
他声嘶力竭挤出的吼声就像是沉入泥沼的野兽,拼命挣扎仍然无法脱困而出。
黑暗同时也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黑色塑料袋将他层层包裹以至于看不见一丝微光且四肢动弹不得又处于缺氧状态的窒息感犹如被逼朗诵一大段没有标注句号的文章段落让他胸腔有被抽空而濒临停止操作的节奏。
曹汐感觉自己真的快死了。
在一片漆黑里,他又看见了她。
她叫元卉,是曹汐的租客。一个仿佛从来不曾与阳光接触的女孩。在她身上只有暗夜的味道,就连第一次见面也是临近午夜。
曹汐一直记得第一次见到元卉那天的情景。
“阁楼,租给我。”
一个白皙瘦弱的年轻女孩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在曹汐打开大门时简短又直接说明来意,一对小眼睛目不斜视直勾勾盯着自己脚下那双松糕鞋上的星星图案。
“呃,我订下的规矩……”
“我懂。”
女孩递过一叠钞票,低头拎着行李箱将曹汐挤入屋内。
曹汐数了数,这笔钱已经足够她半年的租金,无疑也能解决他的许多难题。
在合约上签名盖章时,曹汐记住了她的名字——元卉,一个他心目中的最佳房客。
可惜,自那个雨夜之后,曹汐再没见过元卉。
啊!一声惊叫像一把利剪将裹紧身躯的黑色塑料袋剪开,曹汐猛地坐起身呼哧哧大囗喘气,像一尾跳出鱼缸的金鱼。
是一场噩梦,曹汐咽了一口唾沫顺手抓起棉被抹去额头的冷汗。然而,梦里那张充滿怨气的脸却是怎么也抹不去的影像。
曹汐在黑黢黢的房间一想起她惨白阴森的模样,背脊莫名涌上一股寒意,而另一波寒意又突然涌上是因为他想起临睡前并没有熄灯。
他养成睡觉不熄灯的习惯,是元卉不再出現以后。
如今灯却是关上的,难道房子里还有别人?
极度的恐惧让曹汐想点根烟镇定情绪。
该死的手指却如酒瘾发作不住颤抖,夹在左手食指与中指的香烟也不停抖动;就像是想躲开打火机迸发而出的火焰。布满汗津的拇指抹了油似的,一次、两次自打火齿轮滑落,好不容易打着了火,瞬间又让急促得像是从风箱挤压出来的喘气吹灭。
香烟还没点着,曹汐在倏忽明灭间恍惚看见一张惨白的脸,还有一双死死盯着自己的诡异眼睛。
“谁!”
曹汐浑身血液霎时有一种凝固的错觉,香烟也从僵硬的手指掉落。
房里确实有一个人,就在靠窗的小书桌前,那模糊的人影依稀可见坐姿优雅,惨白的脸孔在黑暗中犹如泛着一团白雾。
“谁!”
曹汐惊恐又喊了一声,那人影仿佛从沉思的深渊让宁晋的惊叫声拽了回来。
“你似乎做了一个噩梦?”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冷漠又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凌晨一点半,曹汐瞥见床头小柜台上泛着绿光的小闹钟,任谁在这时间点发现有人在房里窥视自己睡觉也会吓得半死。
曹汐见那男人依然优雅端坐,急忙将身子挪向小柜台,男人还是一动不动,他强压着剧烈的心跳伸手往小柜台与床褥之间的缝隙摸去。
自从元卉不再出现以后,他也习惯了在那里藏着一根球棒;可是这一摸才发现球棒竟然不见了。
那男人看见曹汐慌乱的样子啊了一声:“你在找这个吗?”说完扬了扬手中的球棒。
曹汐缩回了手,身子也哆嗦着往后缩:“你到底是谁?想干嘛?”
那男人微笑着站起身走向曹汐:“你这人好奇怪,我问了你两个问题……你都不懂得回答吗?”
那男人话一说完,手中的球棒亳无预警便朝曹汐脑门猛力挥打过去。
“呃,你是小说家吗?”
曹汐也不明白打破规则的为何会是自己,他在出租阁楼时早有声明房客不得过问彼此的隐私与生活,如无必要最好保持沉默。
因为曹汐是一个小说家,他绝对不允许创作空间受到干扰。
元卉搬入阁楼以后,确实完全遵守了规则,甚至无视曹汐的存在,而她可说是不存在的存在。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曹汐每次在花园看见元卉在阁楼的小窗前发呆总会莫名想探究她的生活,还有隐私。
元卉似乎从来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曹汐也不曾见过她使用手机,点餐叫外卖也是通过座机。她似乎也没有亲人朋友也不必工作,除了每个月外出购买日用品之外,其余日子都足不出户。
是她遗弃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遗忘了她?
曹汐为此反而打破了自己的规则,主动找机会与她搭讪。然而,元卉简直就像是一个自闭症患者让他自讨没趣。
直至曹汐偶然拾起元卉倒垃圾时掉落的废纸,那是揉成一团看似稿纸的纸团。
皱巴巴的稿纸掩不住娟秀的笔迹,还有,掩不住曹汐狂跳的心脏。
这是元卉的小说手稿吗?故事是怎么开始的又会如何结束?曹汐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好奇心。
元卉在曹汐问及是否是小说家时,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神色,然后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迅速躲进自己的巢穴。
曹汐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问出一个答案,还有一个完整的故事。
即使打破所有规则也在所不惜。
曹汐再次苏醒时,四周依然一片漆黑。
黑暗中,他闻到了一股带着咸咸的铁锈味,是血的独特味道。
曹汐之前对血的味道只停留在腥臭的认知,在最后见到元卉那次,他才真正对血腥味有了深刻的印象。
随着清醒而来的是疼痛,而疼痛来自于昏沉的头颅,他知道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也是属于自己的。
曹汐终于记起是那个男人用球棒将他击晕,也意识到自己仍身处险境,必须逃离的念头在他尝试起身时瞬间崩溃了。
“你醒了?抱歉啊,刚才一时没能忍住打了你,希望你别介意。”
那男人就守在床边,一见曹汐有了动静就如亲人见患者醒来趋前给予温暖的关怀慰问,可宁晋心里只有恐惧。
“你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曹汐这一挣扎才惊觉自己四肢早已让那个男人用绳索牢牢捆绑,而且还是他原本就该丢弃的绳索。
“我叫元闯,曾经也是一个作家。”
元闯伸出右手,停留在半空几秒又插回裤兜:“呵呵,我忘了你现在不方便和我握手呢。”
“你……是来打劫的吧?我可以把屋里所有值钱的都给你,求财而已,你放了我,我保证绝不报警。”
元闯凑前凝视曹汐半晌皱起了眉头:“打劫?啧啧,亏你还是畅销书的作家呢,是抄袭多了没用脑子,这脑子都废了吧?”
曹汐没有因为元闯的侮辱嘲讽而愤怒,他的恐惧情绪淹没了其他该有的反应,而元闯的样子也在此刻清晰映入惶恐的眼珠里。
这是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大叔,一眼望去还带着书卷气。瘦削的脸庞不见残留的胡渣,显而易见是个很注重仪表的人。
元闯的眼睛很小,曹汐只觉得似曾相识。
元卉眨着小眼睛不敢正视曹汐:“你……是小说家?”
曹汐在多次展现友好态度后,元卉终于主动靠近,手中还捧着他的小说。
“嗯,你手上那本是第三版了。”
曹汐很放心的骄傲着,他有自信元卉并不清楚关于他的事,因为元卉的眼神里流露着崇拜。
在曹汐侃侃而谈后,元卉一天一点拆下围篱,然而对于自己的事依然绝囗不提。
“小卉,这是你写的吧?”
曹汐在一次交谈中适时摊开那张皱巴巴的稿纸:“相信我,你是很有潜质的未来大作家哦。”
元卉一见到被扔弃的稿纸却反应激烈,从曹汐手中一把夺过稿纸便冲上阁楼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生活的调子仿佛又倒流回元卉刚租下阁楼,双方都必须遵守沉默协议的冷漠。
就在曹汐开始沉不住气时,元卉却主动打破了规则:“这个……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没想过要当作家,这些都是写着玩的。”
“文学又不是玩具,怎么能说是写着玩!”
曹汐扳起脸孔像是一个文学捍卫者,而元卉让他这么一斥责顿时手足无措,可曹汐也因此在她眼里发光了。
“丫,你是真的写得很好,只要再稍微打磨,出版方面肯定没问题。”
昵称可以缓和气氛与拉近距离,这点曹汐深信不疑。
元卉低着头,态度是很温和,但是语气异常坚定:“不!绝对不可以出版!”
曹汐也不勉强她,只是诚恳说:“我绝对尊重丫的意愿,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真想看看你写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清早,曹汐打开房门时,一叠厚厚的稿纸摆在门囗,上面放着一张小纸条,娟秀的笔迹写着:不可以出版——笔画仿佛深刻着决绝两个字。
曹汐笑了,谁不希望自己的作品获得赞誉?即使如活在自己世界的元卉也不能例外。
凌晨两点五十五分。
元闯合上手里的小说,斜眼望着曹汐,语调很是不屑:“切,抄袭也能混成畅销书作家。”
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喝醉,抄袭的作家当然也会说自己没抄袭。
曹汐有些气虚:“我……我没抄袭,借鉴难免会有些相似而已……你既然也当过作家,难道就从没借鉴?”
“呵呵,曹汐,本名曾建仁,大一时活跃于多个文学平台,池汛,要跌倒,第几人称……啧啧,你自己说吧,哪个号不是因为抄袭被人举报封号的?”
元闯自顾自如数家珍,此刻不止是将曹汐捆绑起来,简直就是将他剥得赤裸裸。曹汐倒是不觉得羞耻,只是惊愕于元闯竟然对他的过去调查得一清二楚。
“三年前,你又以皮卡作为笔名出了一本惊悚小说,叫什么来着……对,再见不再见,呵呵,东抄西拼的竟然也让你名成利就,佩服啊!”
抄袭也能名成利就,在现实里也确实是让人惊悚的情节。
“我是真不明白你图什么呀?”
元闯突然很苦恼似的抱头来回踱步,嘴里不断喃喃自语:“作家这名号就这么香吗?你到底图什么呀?”
嘎吱一声,元闯拉过椅子往床边一摆,颓然坐下死死盯着曹汐:“来,告诉我,你到底图什么呀?”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嘛啊?”
元闯一愣,随即抄起球棒狠狠打在曹汐胸囗上:“你是真没脑子啊?现在是我问你,你就得认真回答……位置对调才是你发问,懂吗!”
曹汐痛得连打滚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哀嚎着痛哭,可嘴上仍像一头倔驴:“我没抄袭!借鉴,是借鉴!”
“借鉴……哦,原来是借鉴!”元闯微笑着高举握住球棒的双手往后退一大步,优雅如华尔兹九十度转身,而脸上始终带着亲和微笑。
曹汐正惊疑时,元闯已顺势将球棒猛力砸在曹汐小腿上,一下!两下!腿骨碎裂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幽暗的房里扭曲成一团。
“我没打你!捶腿,是捶腿!”
元闯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承认,这句是抄你的。”
咣当一声,元闯扔下球棒后从书桌取下一本小说翻动着,不时又瞄一眼抽搐着哀嚎的曹汐。
“裂影……真正的原创作者就是阿卉吧。”
曹汐一听之下犹如遭到电击,甚至忘了疼痛,元卉那双小眼睛又浮现在脑海。
不过,曹汐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元卉时,她的双眼睁得又大又圆。
曹汐不甘心,或者说是皮卡不甘心,曹汐不死心。
其实,就是曾建仁贼心不死而已。
三本以皮卡为笔名的畅销小说相继遭人举报抄袭而下架,加上维权诉讼,接踵而来的一片舆论讨伐让皮卡不得不以死谢罪。
皮卡不过是曾建仁的一副马甲,或者是影子而已,曾建仁还在,于是曹汐出现了。
他深感庆幸的是皮卡还没露脸就露馅了。
然而,连串打击之下,他几乎耗尽了从抄袭累积得来的财富,最后不得不出租阁楼以维持基本生活所需。
元卉的入住,对他来说简直是因祸得福。
当他仔细读完元卉的手稿,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再怎么优美的文笔和高深词汇完成的小说,如果内容空乏,不过就是耍了一套动作炫酷的花拳绣腿。
元卉手稿里的词汇很简单,文笔也很朴素,但是却有一种让人一翻阅便欲罢不能的魅力。
曹汐为此很郁闷,因为他的脑子好比一望无际的沙漠……如果创作灵感是水源的话。
对于元卉不愿意出版的理由,曹汐没有兴趣深究,他想的是该如何将元卉的小说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小说。
一个月后,曹汐以新人的姿态推出悲情小说《 裂影 》。正如他所预料的尽是如潮的好评。在各方大力推荐与情节探讨的推波助澜下,他的小说顺利登上畅销榜榜首。
随着一版再版,让曹汐更为惊喜的是知名电影导演竟然透过出版社联系上他。
“曹汐先生,你的小说写得太震撼了!我读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看了一部非常棒的电影,这让我无论如何也得把你的小说拍成电影!你要什么条件都不是问题!”
对方的语气极度亢奋,仿佛电影已经大卖。
曹汐当然更为兴奋,尤其是该导演提出希望由他亲自将小说改编成电影剧本。
他决定了,曹汐是时候露脸了。
“我是真不明白,你这么抄袭就一点也不心虚?”
元闯将小说紧紧抱在怀里,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当年,我大概也是你这年纪,那时候网络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创作小说所需要搜集的资料哪有所谓的关键词?还不是老往图书馆跑?”
曹汐无法想象,自然也无从搭腔,况且他现在是真的疼得要死。
“为了写小说,我是废寝忘食啊,好不容易把小说出版了,老婆也跟人跑了,结果呢?我的小说却像是印刷精美的废纸一样!”
元闯愈说愈激动,在小书桌与床铺之间来回折腾:“贱人!该死的贱人!”
曹汐见他目露凶光望向自己,而自己又像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牲畜,浑身不由剧烈颤抖起来。
“哎!我又不是在骂你贱人,你怕什么呀?”
元闯凑前盯着兀自发抖的曹汐,态度又变得异常友善,嘴角上扬笑说:“不过,你是真该死。”
尽管是凌晨时分又开着空调,曹汐额头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种在极度惊骇之下而冒出的冰冷汗珠。
因为曹汐突然想起了曾经轰动一时的新闻,关于一个连环凶杀案的变态作家。
元卉在小说中所塑造的变态作家角色,无论在形象与谈吐各方面都与元闯契合,他就像是从小说中穿越到现实的人物。
或许,他就是元卉创作的角色原型?
可惜,曹汐在最后一次见到元卉时也没问起。
曹汐最后一次见到元卉是在他与导演约好见面的前一天。
当时元卉也像元闯一样将小说紧紧抱在怀里,她并没有因为曹汐抄袭了她的小说而愤怒责问。
她是害怕。
“小说一定要收回,他会看见的。”
元卉反复说着同样的话,可曹汐又怎会答应?就像一棵结满果子而且就快成熟的果树,谁会舍得将它砍倒?
至于“他”是谁,曹汐当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他只顾着连哄带骗想劝服元卉,可元卉非但不妥协还扬言不惜一切也要在“他”发现之前让《 裂影 》消失。
“丫,你有好故事,再加上我的文笔,我们可以合作啊,你干嘛非要跟钱过不去?再说,你就不想让自己的构思被拍成电影吗?”
元卉的决心就如稳固不可动摇的地基,最后将小说一扔便捂着耳朵冲上阁楼:“我不听!不听!”
当元卉从阁楼下来时,就和初次来到曹汐面前一样,手上提着那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不同的是,这一次是要挤开曹汐走出这间房子。
曹汐急了,万一元卉真有办法毁了《 裂影 》呢?眼看即将凭这部小说攀上高峰的美梦也就破灭了。
他没料到身型娇小的元卉竟然如此凶悍,在拉扯之间,曹汐手臂也让元卉抓出几道血痕。
“妈的!给脸不要脸!”
人,是进化的野兽,有些一旦沾上血腥味又会变回野兽,曹汐恰好就是这种人。
他又是挥拳又是踢脚,元卉再怎么凶悍也被暴揍得像只小白兔扑倒在地,还是衣衫不整,小花裙也被掀开露出一双白皙长腿的小白兔。
一股燥热涌上曹汐心头,他给了自己一个最好的理由——把元卉变成自己的女人就能驯服她了。
嗬嗬!于是曹汐又从野兽变成了禽兽。
粗暴的侵袭结束后,元卉非但没有被驯服反而扑向曹汐,像一只疯狂的野兽般对他又撕又咬。剧痛让曹汐也发狂起来,双手猛地掐着元卉的脖子便推向墙面撞击。
元卉原来细小的双眼第一次在曹汐面前睁得又大又圆,瞳孔里没有惊慌求饶,只有无比的怨恨。
这种眼神让曹汐在害怕之余产生更大的愤怒,他死命地掐着元卉脖子死命往墙面撞击,一次比一次猛力。元卉终于不再挣扎了,曹汐双手仍然机械化的重复着动作,直至累了才缓缓停下。
曹汐很平静地处理后事,心情是愉快的,因为元卉不会再破坏他的果子。
后来的噩梦,是曹汐始料不及的。
“你相信影子里有我们的灵魂吗?”
元闯重新拉过椅子坐在曹汐面前:“或者说,我们的创作里无可避免有我们自己的生命片段?”
曹汐无法回答,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我真傻,竟然与一个只会抄袭的谈创作,算了,你也别回答,反正你的答案也是抄别人的。”
元闯调整了坐姿后,将那本小说摆在曹汐那如波涛起伏的心囗,指着问:“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处理阿卉的尸体。”
曹汐当然矢囗否认杀了元卉,然而他忘了元闯的身份。
“哈哈哈!你的脑子真的废了,我又不是法官,真要判刑是不必看证据的。”
元闯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房子有很浓的血腥味,从我一踏入这里就知道你一定是把阿卉肢解了……就像小说里的过程,阿卉在潜意识里把看见的用文字重演了一遍,而你又在潜意识里用行动搬演了一篇,对吧?”
曹汐没有开囗,因为承认或否认与结果并无关联,他在混乱的脑子里只想搜索出一个可以救命的方法。
元闯似乎看穿了曹汐的想法。
“告诉你吧,你是死定了,还是想想你会怎么死吧。”
绿色的数字显示着五点二十分。
那天,曹汐将元卉的最后一块残肢埋入花园那棵月季底下时,正好也是五点二十分。
当时他还在想,下一个花季的月季应该会特别娇艳。
元闯拉开了窗帘,曹汐的视线正好对着窗外那棵还隐藏在黑暗里微微摇动的月季。
“我知道,阿卉就埋在底下。”
元闯也望着黑暗里的月季,表情很是平静:“这丫头一定没想到吧,虽然拿着她妈妈的保险赔偿金可以不工作,不见人,甚至躲着阳光,当然也躲过了我……可她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啊,只是换了一个下手的人。”
曹汐一听又燃起了希望,元闯既然也想杀了元卉,自然不会是想替元卉复仇,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吧?
“不管阿卉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她活在我的阴影下一定很痛䒷,你也算是替她解脱了。”
元闯耸耸肩又陷入沉思当中,曹汐无法从表情猜测他在想什么,但是总得试试看:“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合作?”
元闯饶有兴趣的盯着曹汐,食指在两人之间比划着:“我们?合作?”
“嗯,你用行为去完成作品,我用文字把你的行为呈现出来,这一定会引起热议,有热议就火了!再来,我在电影方面也有门路,我俩合作肯定赚翻了!”
元闯笑了,曹汐也忍痛在笑:“这主意不错吧?况且我俩根本就是同路人,合作也是肯定愉快的。”
“和你这抄袭狗合作?哈哈哈!还不早晚让你坑了!”
元闯笑完抹了抹眼睛:“你真会搞笑,我特么笑到流眼泪了……不过,你倒是给了我一个提示,既然有行为艺术,我倒是真的可以用行为完成一部小说,你说是吧?”
曹汐连连陪笑:“大哥说得是,可大哥不想看见自己的作品让万人景仰吗?”
“谁是你大哥?再说是景仰还是害怕?我看你现在就怕得剩半条命了。”
元闯双眼闪现着疯狂亢奋的神色,往床边一坐拍了拍曹汐胸囗:“这小说都得有个主题,你说……我这主题就说是一个失意的,或者说是一个变态作家猎杀抄袭狗的系列故事,你觉得如何?”
“厉害啊!这一定会造成轰动的!”
“嘿嘿嘿,我也这么觉得,这小说就叫……杀死那些抄袭者们,你说行不?”
曹汐此刻当然是什么都行,只要能活命。
元闯很得意地大笑走开,曹汐总算是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伙也不是太难打发,以后有机会再弄死他好了。”
当元闯又再坐上床边,窗外已是一片灰蒙蒙中透着微光:“天快亮了,让我们来完成这小说的楔子吧。”
元闯说完扬了扬手中的厨刀:“你看这行不?”
“啊!大哥不要哇!我们不是应该合作完成这小说的吗?”
“切!这小说的主题是杀死你们这些抄袭狗,你是理解能力有障碍啊?”
曹汐认得那把厨刀,那天在处理完元卉后发现刀有些钝还特地磨了好久,最后确定已无比锋利才停下了手。
《 裂影 》剧本已经快完成,电影也即将开拍,曹汐真的不想死,他哀嚎求饶,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元闯将厨刀搁在他脖子上,神情突然有些怜悯似的:“小说源于生活,我们都在绞尽脑汁给小说结尾来一个合理又精彩的反转……可生活上又哪来这么多反转?”
曹汐哭着喊着,发出凄厉又含糊不清的声音,这让元闯更为怜悯地俯身凑上前在他耳边轻轻安慰了一句。
“别怕,很快的。”
锋利的厨刀滑过曹汐的脖子,元闯又面带微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曹汐。
曹汐的感觉很怪异,仿佛身体像决堤的水坝,水流都往缺口涌出,四周开始变得很宁静。也许死亡真的并不可怕,恐怖的是死亡之前的等待吧。
天亮了,窗外那棵月季已经看得见了,曹汐仿佛看见那棵月季开满了红艳艳的花。
元闯也走了,房间空荡荡的。
天全亮了,房间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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