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娃的故事

我们家乡常见的地形

事情发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三年灾害期的某一年，具体时间不可考。

故事地点在陕西省关中地区下的古潼关，一个有名的关口，后来这里被改称为港口，盖因此地有黄河经过。这个关口地处陕西，山西，河南三省交界处，当地人称这里是“一鸡鸣而三省闻”。

因为是有名的关口，也是军事要塞，所以在解放前这里还是非常有名的。

故事就发生在港口这个小小的村子（地域划分把人都挪到了原上面，也就是现在的潼关县，所以大家都叫港口为老潼关，我不知道港口算村子还是算乡，索性算村子称吧）。

六十年代，老百姓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并不是风不调雨不顺，可是就是穷，就是没饭吃。轰轰烈烈的运动一场接一场，兴奋过后肚子空空，大家也都是疲惫不堪。

那个时候已经有了粮票控制大家的日常消费，大炼钢之后，好像突然一下子粮食就不够吃了。

一个平常的午后，村口的张家爹爹用攒下的泔水悄悄的去喂家里藏起来的一口小猪（计划经济时代个人不允许偷养牲畜），没多久，刚上炕的张家大娘和张家的小子们就听见张家爹爹的叫骂声，他们急忙往屋后藏猪的洞里去，却集体傻眼了。只见家里精心伺候的小猪病歪歪的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睛翻白。

这是一个比噩耗还让人难过的事情。本来家里人都商量好，偷偷把这头猪养大，就拉到在大荔的舅舅家，和他换多余的粮食，家里孩子多，分下来的粮食总是不够吃。为了养这头猪，家里的小子都懂事的去打猪草，求爷爷告奶奶的找村里各家要涮锅水。

得，白忙活了一场。

无奈之下，张家爹爹只好不甘心的趁着夜色把猪埋在后山头。你要是问为什么不找兽医治病，全是因为这头猪是偷养的，被人发现了是要没收而且要罚钱的，况且兽医的药也是需要批条子才能拿到，所以张家人不敢去，也不能去找兽医。

恰好这天晚上，在村子里游荡的辣娃（辣读三声，娃读四声）回家，他家是村子最穷的一户，就在后山这个小土堆上面。恰好就让他看到张家爹爹在埋猪。

辣娃眼睛一转，偷偷躲在一边把张家爹爹埋猪的事看了个一清二楚。决定后半夜趁大家都在睡觉，把这头猪挖出来。

第二天，辣娃躲躲藏藏的到隔壁村把这头猪卖了。结果，卖猪后的第二天，买猪的村子里，大半的青年后生都病了。

村里人报了案，公安一查，知道是辣娃卖的猪。就火速上辣娃的村子找他，到了村子，问村口的人辣娃家在哪里，村里人往后山小土堆摇摇一指，说村子最里最穷的那户就是他家。

公安到了辣娃家，只见一个蓬头盖面的婆娘正在院子里，他家的房子就是个茅草屋也还不如。公安环视一圈，问那婆娘，这是辣娃家不？那婆娘愣了愣，还没说话，屋子里的辣娃听见忙支声说是。

公安问他，你就是辣娃，是不是你前天在邻村卖了一头病猪？

辣娃很爽快的回答说是。

公安让他出来，说他犯了罪要进监狱。

辣娃急忙喊她婆娘，你把裤子给我！

然后他一手提着裤腰带就出来了，回头对她婆娘喊了一声，走，把床单披上带着娃跟我一起去派出所，有吃有喝还有住！

她婆娘还没来得及把床单披在身上，听到这话的公安一扭头就走了。

留下提着裤子殷切瞅着公安的辣娃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我是故事结束的分隔线==================

这个故事是前些天我们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我妈妈讲的。她是从她的五叔那里听到的。我五爷大概十多岁被下放到乡下，刚好是辣娃所在的村子，知道这个故事。

故事最让人心酸的也就是最后，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可穿，公安看到他们这么穷都懒得让他们进监狱，怕他们要吃要喝。

然后我妈感慨，这个世界上，有钱有权的不怕警察，因为他们可以搞得定。没钱没权的也不怕警察，因为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是一条命。最怕警察的大概就是有点钱还没权的人，家有恒产而有恒心。

我写的不好，不过因为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所以记录下来，以防以后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