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神宗年间的一天,太医院院丞钱乙正在研读《伤寒论》。突然有人来报:广亲宅四大王家的五太尉小朋友病了,派人来请他去。钱乙闻讯,赶忙放下书,起身就向外走,跟着广亲宅的人来到了四大王家。
钱乙给给五太尉小朋友诊完脉,发现是“伤热在内”。病症表现为“吐泻不止,水谷不化”。
在钱乙之前,四大王请了太医院别的医生来给五太尉看病,错误地服下了温热的药,而且又用了姜汁来调服。这就使得五太尉小朋友更加喘吐不定。
太医们认为:吐泻不止,水谷不化,这是脾肾阳虚的病症啊,那就要给他补阳了,所以开了温热补阳之药。但是却不知内有伤热,同样可以引起脾胃阳虚。症状同样外示为“乳食不化”。
太医们开的温热药反而加重了五太尉小朋友的病情。
切脉和望诊之后,钱乙已经非常确定,此病必为“内有伤热”,因此果断开出了“石膏汤”,而且一开就是三副,并且要一次服下。
钱乙开完方子,因为太医院那边忙,就离开了。
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却又变卦了。
别的太医们就开始议论了:明明是脾胃阳虚,需要补阳,而钱乙却开出了寒凉的石膏汤,这要服下去还不要了五太尉小朋友的命啊!
他们七嘴八舌,这么一议论,而本身也没什么主意的四大王听了,觉得有道理。而且那么多太医都说不能服石膏汤,看来还得听太医们呢。少数要服从多数嘛。
这一次太医们开出的方子是“丁香散”。
“丁香散”是产热的药,暖中、暖肾、降逆。还有因寒冷引起的打嗝也可服用丁香。
钱乙那边处理完事,还记挂着五太尉小朋友,马上回来了。进门就问:“石膏汤服了吗?”
但没人吱声,一众太医和四大王都乐呵呵地望着他。正好这时抓药的也回来了。钱乙打开一看,大吃一惊:怎么是丁香散?我明明开的是石膏汤啊!
钱乙怒了,大声质问:“这是谁的主意?这不胡闹吗?吃了这个药,五太尉的病就更加严重了”。
但是四大王和太医们微笑着看着他,意思是说:没错,是我们大家的主意。你的方子被我们集体“枪毙了”。
钱乙怒从心头起,:“你们这是糊涂啊!如果你们非要用丁香散,那么三日后五太尉一定会肚子发胀,身体发热,连水也喝不进去”(三日外,必腹涨身热,饮水吐逆)
但四大王不为所动,心想:三日后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钱乙见劝说不动,气急说道:“如果你们一定要服丁香散,那么以后就不要再找我来治病。”(毋庸复召我)
钱乙转身离去。
四大王平日里骄横惯了,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于是也大声回道:“绝不再召你!”
能让钱乙“挫败”一次,太医们有些高兴。
广亲宅这边开始给五太尉小朋友服用丁香散,而且连服三天。
三天过后,广亲宅的人傻眼了:五太尉小朋友的肚子胀得大大的,身体热得厉害,水都喝不进去,喝了就往外吐。“三日外,一如所言”。和钱乙说的一模一样。
这下四大王急了,眼看孩子滴水不进,性命危在旦夕。怎么办?也顾不得前面说过的话了,吩咐人赶快去召钱乙。
请钱乙的人到了太医院,钱乙正好当班。于是对来人说: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到,你们先回吧!
来人回去一说,四大王不乐意了:怎么着,还不给脸了吗?马上吩咐道:多派十几个人去给我“请”!(使人十数辈,趣之)
钱乙一看,好嘛,来这么多人,乐了。说:“我这不是当班有事吗?正好忙完了,走吧!”
到了广亲宅,钱乙开出了方子:“白虎汤”
第一天三服;
第二、三天各两服;
第四天,五太尉“热退而安”,换石膏汤加味一次。
石膏汤服下,五太尉的病就完全好了。
“白虎汤”是《伤寒论》中“清阳明气分热”之药。其主要成分依然是生石膏。
在这个医案中,钱乙根据五太尉病情的变化,随时改变药的剂量和药方。不像别的医生,一个方子用到底。充分展现了钱以高超的医术和对病情的掌控力度。
为什么其他太医判断的脾阳虚弱源自于伤寒,而用温热的药是错误的呢?
钱乙的解释是这样的:五太尉小朋友的病,一定要考虑到时间的因素。当时:“六月热甚,热入体内。”是邪热引起了脾胃功能虚弱,所以“水谷不化”,食物未经消化就被排泄掉,这是经典的“真热假寒”之症。
太医们只看其表,未究其理,因而判断失误,继而错用温热之药,导致了这个局面。
再者,温热的药加上姜汁调服,引起上焦也热了,于是开始喘急;后面又用了丁香散,而此药主治中、下焦,如此一来,上、中、下三焦都热了,故而引发肚子满胀,身体发热,邪热盘踞体内,最后连水都喝不进去了。
白虎汤服下之后,把气分之热给清掉了,病也就好了。
不得不说,钱乙的讲解可谓医理精湛。太医们听了,眼睛都差点掉下来。
最后,钱乙又强调:人生活在天地之间,和万物相参。世间的万物都是随着时间的改变而发生变化,人也要顺应这个节律。
《黄帝内经》中说:“故阴阳四时者,万物之始终也,死生之本也。逆之则灾害生,就之则苛疾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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